第8章

翌日清晨，乔氏一大早就在厨房烧火做饭，二姐则翻出了针线开始绣帕子，说是要绣好了拿出去卖钱。敏姑娘见状，连忙躲在角落也拿起针线就开始绣，生怕存在感强了惹人嫌。

四姑娘抱着五姑娘在屋里无精打采的摆弄着玩具，大哥埋头苦读，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一家子愁云惨淡，毫无生机。

到了饭点儿，卫云歌一上桌才发现饭菜如此寡淡。熬的粥几乎全是水，只有零零散散的一点儿米在里面飘着，一个鸡蛋都被切成了两块，一块在卫征的碗里，一块给了大郎。

至于炒菜，更是只有昨天的剩菜，混在一起炒了炒，连肉都被特意挑了出来，等着分成好几顿来吃。

敏姑娘低着头往嘴里扒饭，连眼睛都没敢抬，连吞带咽的喝完了粥就下了桌，又回到了角落绣帕子。

卫征吃完饭早早地出了门，乔氏提着家里唯一的两斤肉就出了门，刚关上门，四姑娘的脸就耷拉了下来，路过敏姑娘时，还不忘狠狠地睨了她一眼。

卫云歌却一头钻进了爹娘的房间，瞧着桌上的那张地契正思考着，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云歌，你干嘛呢？”四姑娘奇道。

卫云歌瞥了一眼四姑娘，又瞥了一眼屋外正在收拾碗筷的敏姑娘，吱呀一声把门关上，拉着四姑娘低声道：“我觉得，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还利钱，不是个办法。”

四姑娘叹道：“那又能怎么样......”

话还没有说完，卫云歌拿起地契就往自己的怀里塞，四姑娘瞪大了眼睛：“你要干嘛啊？”

卫云歌静静地看着她：“我要出去把这份地契卖了，你去不去？”

四姑娘捂着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爹娘没回来呢，你上哪去卖？”

卫云歌道：“爹不到下卯的时辰不回来，娘说不定今天得在外面跑一天。”她朝院外努努嘴：“外面停着的那个，还没下葬，谁有时间去打听卖房子的事？”

四姑娘缓缓把手放下，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就咱俩......”她不放心道：“要不还是叫上大哥一起吧？”

卫云歌摇了摇头：“卖房子要多方打听，耽误大哥读书。”

四姑娘不死心：“那叫上二姐姐，咱们总得有个大人跟着呀。”

卫云歌哑然失笑，二姐和大哥都是谨小慎微惯了的人，卖房子的事她另有打算才想瞒着这两个人，四姑娘还偏要喊着他们，她哄道：“那总得有人留下来看五妹，二姐姐跟着出门，难道你愿意留下来和敏姐姐待在一个屋子里？”

四姑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不和那个丧门星待在一起。”话罢，她抬手就挽上了卫云歌的胳膊：“我陪你去，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万一地契被人偷了怎么办？”

话罢，拉着她就往外走，刚拿出帽子带上，就听见二姐就喊道：“你们俩要去哪？”

卫云歌和四姑娘一回头，看到二姐抱着五妹妹正站在厅前，一旁的敏姑娘正在扫地，瞧着这边的动静飞速的抬头望了一眼，又赶紧把头埋了下去。

“我们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招人的活计。二姐姐在家里照看五妹妹吧。”卫云歌抢先回答道。

二姐刚要阻拦，可话到嘴边想起家里的情况，只得点了点头：“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卫云歌紧了紧身上的冬衣，和四姑娘手挽着手就出了门。

才一出巷子口，四姑娘就憋不住了：“云歌，你怎么骗二姐姐呀？”

云歌笑道：“让敏姐姐听了不太好。”

四姑娘却反应了过来，她狐疑的看着卫云歌，“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卫云歌笑着点点头，这一家子，也就四姑娘头脑还活络些。她拉着四姑娘往前走：“到了再说。”

卫云歌一路领着四姑娘往前走，一路解释道：“那么多的银子，靠爹的俸禄要还到猴年马月？二姐姐的嫁妆从哪里出？”

四姑娘急道：“那你还劝爹爹去谈还钱？云歌，你说实话，你不是要拿着地契跑路吧？那可是咱们亲爹娘啊，你可不能这么干！”

卫云歌哑然失笑，抬手就敲了四姑娘一个脑瓜崩：“你想到哪里去了？”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往前方看，正是一个牙行。

四姑娘抬手揉了揉脑门，一出口说话哈出的全是浓白的雾气：“什么？”

卫云歌笑道：“我是想能多卖出点银子，剩下的钱我们拿出来做买卖。”

四姑娘一愣：“做买卖？做什么买卖？”

卫云歌眨眨眼，拉着她就进了牙行，径直走到掌柜面前：“你好。”

那掌柜定睛一看，是这么两个半大的女娃娃，还当是进门来讨水喝的。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调子也懒洋洋的：“干什么？”

卫云歌也不气恼，不疾不徐道：“家里大人托我来问一嘴，若是要从咱这边挂宅子卖，您怎么算费用？”

掌柜一愣，没想到还真是正经上门问生意的，于是回答道：“四分利。”

卫云歌和四姑娘对视了一眼，一双黛眉微蹙，她从怀中掏出敏姑娘家的地契展示给掌柜看：“叔，您瞧，要是四分利，这宅子真正到手的岂不就是几两银子？”

那掌柜弯腰看过去，见地契上写着积甲巷，一看便知是贫民区，皱了皱眉：“三分利，不能再少了。”

卫云歌点了点头，将地契收了起来：“不知这宅子阿叔你能卖出去多少钱？”

掌柜想也没想：“十两钱。”

卫云歌眨了眨眼睛，佯装天真道：“那买我们房子的人，我们还要替他也服四分利吗？那这样我们到手的岂不只有二两银子？阿叔你看我算的对不对，我回去好告诉阿爹。”

掌柜只觉得小孩问出的话十分好笑，连忙耐着性子解释道：“买房子的人自己付自己的费用，只有一分利，用不着你们来掏。”

想问的都问到了，卫云歌矮身福了个礼致谢：“多谢您，我回去跟我阿爹说。”话罢，拉着四姑娘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