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卫云歌带着四姑娘回了一趟家，拿了两个水桶。

二姐早就从大哥那里听说了卫云歌要拿着五钱做买卖的事，心里不放心，怎么说也要跟着。

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在永安坊的巧家巷货比三家问了半天，才终于选中一家最便宜的，卖了两斤羊奶。

唐朝养羊最是常见，满满当当一桶羊奶倒也不算贵，统共就花了一百文。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给二姐疼的不行，一路上忍不住劝了好几次，可每说一次，四姑娘都要帮着云歌说话一次，渐渐地，二姐也就不说了。默默的跟在后面提着水桶，生怕撒出去一点儿。

“二姐，你放心，云歌头脑灵活，一定能做成的。”四姑娘信誓旦旦，左手捧着一罐子甘蔗汁，右手提着一筐子鸡蛋，直觉得发财在望。

除此之外，又买了两个罐子、一个竹筐、一个小推车。还有一沓油皮纸。再加上一袋子樱桃。

五钱银子，花了个一干二净。

本来卫云歌提议要二姐把羊奶放到小推车上，推着走，也省些力气。

可二姐生怕小推车不稳，把羊奶撒了，硬是一路提回了家。

敏姑娘一开门，见他们提着那么多东西，眸光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很快又转瞬即逝，连忙帮着一起搬东西。

卫云歌笑了笑：“放心，不是用的卖三叔宅子的钱。”

敏姑娘低下头来：“我......我爹爹惹了祸事，宅子怎么处理，都是应该的。”

大哥听见声音，也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卷书，见四姑娘累的直接就坐在了地上，连忙给扶了起来：“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而二姐则是倚着墙，一口一口喘着粗气，不断地揉着手腕，连腰都快腰直不起来了。

云歌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门外有人嚷嚷，正到处询问卫家在哪。仔细一听，那声音还有些耳熟。

来的人不请自进，一脚就踏进了门里，卫家院子本就狭窄，一时间显得拥挤不堪。

“还真是你们家？”

来的人竟然是书韫，他眼里闪过一抹稀奇之色，望着满地的东西：“这是在干什么？”

大郎连忙迎了上去：“书韫兄怎么来了？”

书韫连忙伸手招呼着身后的书童，从他的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来：“我来给你送东西，这是这两天学究讲的课，我让阿旗抄了一份。”

大朗一愣，拱手作揖：“多谢书韫兄。”

书韫摆摆手：“这有什么，以后我天天给你捎过来，你可千万不要落下功课。”话罢，又看向卫云歌，挑了挑眉：“这就是你说的买卖？”

卫云歌回道：“是。要做酥山。”

二姐从里屋端了一碗热水来递给书韫，正要招呼对方进屋，听见卫云歌这话，心直接凉了半截。

刚要开口批评，可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只能咽下心里的话。

她昵了一眼这满地自己花力气搬回来的东西，在心里埋怨这卫云歌的胡闹和大哥的纵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进屋里说话吧，多谢你给我哥哥送来笔记。”

书韫一边往里屋走，一边奇道：“这东西不都是夏天卖？而且买的还不便宜。”

卫云歌点了点头：“那是因为夏天的冰价高，所以酥山也卖的贵，我们里坊的人才吃不起，只有像书韫哥哥这样的门户才能吃到。可现在是冬天，冰易得，酥山也能跟着卖的便宜，像我们这些夏天连酥山的味道都闻不到的人，花上几文钱买上一碗，也算是了心愿了。”

二姐的脚步一顿，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一时间竟然心里也有几分痒痒，从小到大，她还没吃过“酥山”呢！

只是心里仍有几分不放心：“可是现在是冬天，谁会吃这么冷的东西呢？”

卫云歌刚要开口回答，书韫就在一旁道：“我想吃。”

众人循声望去，书韫还真正儿八经的看向卫云歌：“你什么时候能做出来？我要买。”

二姐和四姑娘对视一眼，四姑娘险些就要笑出声来，她连忙跑到一旁，拿着袖子好好擦了一下椅子：“书韫哥哥快坐！”

卫云歌笑道：“先不着急，我也要尝试一番，看看能不能做出来。第一回儿做，味道还需要调整几番。书韫哥哥要是不着急，就留下来帮我们尝尝味道？”

二姐连忙出声提醒：“可是咱们也没有现成的冰啊？”

敏姑娘一直站在人群后面没有说话，她犹豫着出了声：“今儿早云歌妹妹出门前，我看她在井旁接了一大桶水，今儿天冷，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结成冰了吧......”

四姑娘恍然大悟，看向卫云歌：“原来你早就想好要做什么了！”她摩拳擦掌：“那我们现在就做一个试试？”

卫云歌点了点头，尽管自己一路提着各样东西回来已经有些累，却还是想赶紧趁爹娘回来之前做出来一份，要是顺利，说不能趁着天还没黑，今天就能出去卖呢！

说干就干，四姑娘也不管累了，端起一碗水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撸起袖子就提着羊奶往厨房走。

敏姑娘一脸的好奇，想要伸手帮忙又怕遭人嫌，探着头看了半天，卫云歌才注意到她的目光，笑道：“敏姐姐帮我把冰凿碎吧。”

敏姑娘连忙应声，端起盆来就朝着井边走，也不嫌那冰冻手，呲着牙列着嘴凿了一块冰放到铁盆里，自己找个了工具就开始默默地在院子里锤着。

书韫本来也想跟过去凑热闹，可瞅了一眼卫家大郎卫云舟，咬了咬牙，一头就钻进了里屋，干脆不去看外面的动静：“我给你讲讲这两天学究都讲了什么吧。”

说完这话，还不忘叮嘱自己的书童阿旗看好五姑娘。

二姐和四姑娘则是和卫云歌一起挤在了厨房，互相之间连转个身都能碰到。

卫云歌指挥道：“打五个鸡蛋，倒一勺甘蔗汁，再倒两碗羊奶。”

四姑娘小心翼翼的捧着鸡蛋，生怕自己给摔碎了，没打一个都心疼的呲一下牙：“咱们平时都没舍得吃几次鸡蛋呢。”

卫云歌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一小捧英桃，一边走到外面水缸前，刚要舀出水来洗英桃，就被二姐一手夺过：“这水凉，我来洗。”

卫云歌也没推辞，进屋准备烧火，却看到四姑娘站在羊奶桶前，手里拿着一个碗，一动不动。见卫云歌进来，咬着嘴唇差点要哭：“我不敢，这羊奶太贵了，万一我手抖把碗摔碎了怎么办？”

卫云歌哑然失笑：“你好好的端着碗，怎么可能会碎？”

四姑娘急得都快哭出来，她伸出自己正在发抖的手：“我害怕呀！云歌，这些鸡蛋、甘蔗汁和羊奶，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了！”

要是做坏了，就再也没有做买卖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