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才一进家门，四姑娘端起桌案上的茶碗就咕咚咕咚往嗓子眼里直灌，卫云歌则捧起茶盏来小口小口的喝着。

一打眼，屋里冷冷清清的，还是只有敏姑娘和五姑娘。

“爹娘还没回来？”卫云歌一愣。

二姐叹了口气，从厨房端来一小盘子清炒豆腐，“想来是还在外面找人谈着债的事，你们俩先吃吧，累了一天了。”

卫云歌哦了一声，倒也没推辞，忙活了一整天，实在是饥肠辘辘。她和四姑娘对视了一眼，当即拿起筷子就开始往嘴里送菜，没有半分含糊。

酒足饭饱之后，卫云歌只觉得困意袭来，可最要紧的事还没有做，她摇了摇头挺直了腰背，拉着四姑娘趁二姐洗刷碗筷的功夫悄悄地往大哥房里去。

“大哥......”卫云歌一进屋就把门关上，扬起笑脸喊道。

“嗯，有事？”大郎连头没有抬，目光仍直直的落在面前的书卷上。

卫云歌走上前去，坐在床榻边，让自己的视线能够与大哥平齐：“我有事要和大哥商定。”

大郎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卷，顺着声音望过去，对上卫云歌的视线，却发现卫云歌脸色格外认真，于是连带着他都正色了几分：“你说。”

卫云歌将早在心中套好的词说了出来，尤其是牙行要4分利的时候，刚说出口大郎就瞪大眼睛惊讶道：“这么多？”

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好，岂不是杯水车薪。”

四姑娘连忙扬起脸来，满是自豪：“云歌给解决了！咱们家一分的牙行钱都不用出，足足省下了四两银子！”她举起手来，四根手指头几乎就要贴着大郎的鼻梁。

“怎么回事”大郎不可置信道。

卫云歌笑了笑，将自己如何盘算、怎么打听、怎么跟牙行套话，最后寻到了北顶娘娘庙去找主持这些事讲了一遍。

听到最后，大郎脸色晴朗许多，眸光也尽是欣赏之色，不禁松了一口气：“好三妹，你可立了大功了！”

四妹见状，连忙跳起来，“大哥你别着急，你猜猜，我们最后卖出去多少钱？”

大郎一愣：“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十两？”

卫云歌摇摇头，抿着嘴笑着不说话。四姑娘得意洋洋的伸出手来：“十两五千！比牙行的报价都还多五千！”

大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不可置信，可看着卫云歌脸上的笑意和四妹妹得意洋洋的劲头，才憋出几个字：“真的？”

卫云歌点了点头：“对于外乡买主来说，只有牙行这一个渠道。一个不需要付牙行钱的宅子本就难得，哪怕我们加五钱，也比他们找牙行要出的少。自然使得。”

大郎点了点头，又瞅了两眼自己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妹妹，“是这个道理，你想的很周全。”

要是他，说不定都不敢这么笃定的加价。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卫云歌开口道：“但是这五钱我另有他用。”

大郎神情登时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难道是在外面惹祸了？”

搂四姑娘撇着嘴不满道：“大哥哥胡说什么呢，云歌这么聪明的人，她是要拿这五钱当做生意的本钱，好赚足了元宝帮爹娘还债！”

大郎一时没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看了一眼四姑娘，又看了一眼卫云歌。

只见卫云歌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一副胸有沟壑的模样，气定神闲，反而让人萌生出一种她能做成的错觉来。

有那么一瞬，大郎几乎就要忘记卫云歌只有七岁大小。

他连忙摆摆手：“你们在胡说些什么？生意岂是有这么好做的？你们才多大，家里用不着你们做生意赚钱，等我科举功成，大哥自会为家里分担。”

他安慰道：“你们就别担心了，听话。”

四姑娘见状，心中登时凉了大半截，可只要一想到卫云歌只不过用了一天的功夫就赚了五钱银子，实在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于是连忙凑到大郎跟前，挽着大郎的胳膊撒娇道：“大哥哥，你不相信我，你也得相信云歌呀？今天这钱可都是云歌赚来的，没有云歌，咱们只能老老实实的找牙行，最后就算宅子卖出去了，也要给牙行四两银子，到咱家手上的只有六两银子。”

她哼了一声：“云歌只是要五钱银子，这本来就是该她得的。要我说，卖出去十两五钱，那得有四两五钱都是云歌赚的呢！只给五钱，一点儿不亏。”

卫云歌哑然失笑，没想到四姑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先前在路上跟她说的话她不但全听出进去了，还翻出了新的道理。

可要说服大郎可不能只靠着撒娇服软，还是要正儿八经的谈才行。

她对上大郎的眸光：“大哥哥心中的疑虑妹妹知道，可是依如今的情形，爹娘就算一个月还二两银子，那也要八年。这还是咱们全家不吃不喝**的基础上，若只靠着爹爹那点儿俸禄，怎么可能还得起？”

大郎叹了口气，也知道卫云歌说的是实话，可再怎么说，一个七岁的女娃娃张口说做生意实在是太过离谱。

他望了一眼自己桌案前的书：“等我科举入仕，就能补贴家用......”

卫云歌打断道：“二姐姐的嫁妆呢？二哥哥的娶妻聘礼呢？”

唐朝厚嫁之风，嫁女的红妆是泼天数字，大郎登时就像霜打了茄子一般，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怎么也燃不起希望。

卫云歌正色道：“我也不是这五钱银子都要拿了，咱们小门小户，一出手也不能做什么天大的生意，步子迈得太大反而容易闪着。大哥哥若是不信我，这五钱银子都由大哥哥保管着，我一开始也不会支取太多。”

大郎顺嘴接话：“你想要做什么生意？”

卫云歌其实并没有想好，唐朝的商人都在做什么买卖她并不知情，还需要考察几番。只是现在看大郎的模样，必须得有理有据才行。

她略一思衬，开口道：“先做一些小买卖，比如卖个早点、来往给茶楼酒楼送个干果，多多少少赚一点儿，咱们一家的吃喝就不用节省了。”

她笑了笑：“二姐姐平时绣的帕子，咱们拿到集市上卖，不也一样能换银子？这不都是做生意？只是无论如何都需要本钱，哪怕是走街串巷叫卖的小推车，也需要银子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