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卫云歌瞥了一眼尚在犹豫的大郎，点了点头：“也好，多谢叔伯。”

此话一出，大郎便也没怎么推辞。

趁着魏大勇一家收拾行囊的空，卫云歌将大郎拉到一边，低声耳语道：“大哥哥给我五百钱，我带着四妹妹去街上看看，剩余的钱，大哥哥一定装好了，这事千万不要露给别人知晓，否则登时就会来抢。”

大郎知道其中利害，听到这话一哆嗦，赶忙将包裹严严实实的捂在怀中：“你放心。”话罢，尽管卫云歌来时路上已经说了要用钱“考察”，还是忍不住叮嘱道：“钱千万不要乱花。”

卫云歌点了点头，借口要还要找零工，率先辞别了魏大勇和方丈，带着四姑娘一路就奔到城里去，一路连跑带快走的，终于才到城门前。

临近年关，有许多回乡的和进城串门子的人，四处都是人头攒动。

四姑娘的眼神里透着压不住的兴奋：“云歌，咱们要去哪里考察？”

卫云歌呃了一声，“咱们从来没正儿八经在长安城里逛过，论起来，东西市在哪都不知道呢。”

长安城构造特殊，大体上分为三个部分：宫城、皇城和外郭城。宫城位于长安的最北端，这是平民百姓靠近都不敢的地界。宫城则是卫征每日工作的地方。

像卫云歌这种平民门户，都是生活在外郭城。

外郭城的道路纵横交错，共有一百零八个里坊和两个市集。里坊管理严格，每日清晨打开坊门，黄昏就要关闭，老百姓们都要在坊门关闭之前回到自己的里坊里，否则要以罪论处。

这些常规的道理卫云歌还是懂得的，可一百零八个里坊之间的差别、富贵人家大多在什么地方，最热闹的市集东西两市，都是她望尘莫及的距离。

四姑娘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道：“东......东西市？云歌，你不会告诉我你打算在那里做生意吧？别说是五钱银子了，就是一百两，都买不起那门前的一块台阶呢！”

卫云歌笑了笑：“就是好奇而已。”她抬头望着前方的路：“现在咱们能在甜水巷坐稳就算是不错了。走吧，回永安坊。”

永安坊是卫家坐在的地方，二人一路不敢耽搁，赶在正午回了坊里。站在牌楼下，四姑娘梗着脖子四处张望，“去哪？”

卫云歌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走走看看，咱们永安坊鱼龙混杂，什么样的门户都有，还是得到处瞧瞧看看才知道什么卖得最好。”

四姑娘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跟着卫云歌直愣愣的沿着主干道走。这一路上倒是往来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酒肆、药铺、饭馆随处可见，一应的生活所需全都俱全。

走在路上的行人也都各形各色，挑着扁担的、赶着牲口的、怀里抱着娃娃的、还有怀揣着笔墨纸砚的书生。

姐妹俩走了没一会儿，就拐进一个还算宽大的街巷。四处以餐点为多。不远处就是一个包子铺。

上书“庆丰包子铺”，可除了里面的门面，外面还靠几根竹子撑起一块布占了地，再挂上一块旗子，没有桌椅，却支棱了一个摊儿。

摊前有蒸笼有案板，一个婆娘正在手脚飞快的蒸着包子，旁边放了一个小板凳，一个眉目清秀的姑娘正在剁馅。

明明跟前没有一个顾客，可面前的肉馅却是老大一盆，旁边还有一个老婆子，正在忙不迭的擀着面皮。

卫云歌刚要凑上去，就被四姑娘拉住：“你干嘛？”四姑娘一脸警觉：“你要是饿了，咱们回家里吃，二姐姐肯定做饭了。”

卫云歌没有答话，拍了拍四姑娘的手，示意她安心。四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手，乖乖的跟在卫云歌后面。

一靠近，包子香味直奔鼻息，一笼接一笼的包子被放上蒸笼，卫云歌抬起头来，却没见到写着价目的板子。她凑上前去，笑道，“大娘，包子怎么卖？”

那包子娘连头都没抬：“我这儿不是单买的，要买包子去里屋买。”

卫云歌疑了一声，表示没懂。

那包子娘皱着眉头，正要打发云歌走，还没开口一旁就停了一个小推车，卖货郎声音嘹亮：“王娘子，今儿的货好了没？”

那包子娘连忙哎了一声，速度飞快的就将桌面上罗列好的蒸屉掀开。

浓浓的热气登时扑面，白白胖胖的包子香味四溢。

一旁的货郎将盖在竹筐上的大厚棉布掀开，那包子娘速度极快，手中拿着镊子将一个又一个的包子扔进筐子里，直到装满后，货郎才拿出钱来，放到包子娘的手中，约摸着像是半吊钱的规格。

卫云歌这才终于收回视线，拉着四姑娘往铺子里面走。

一进门，就看到挂着的牌子，将价目写的明明白白。

茭白馅，2文钱一个

芹菜馅儿，2文钱一个

韭菜鸡蛋馅，3文钱一个

波棱菜羊肉馅儿，5文钱一个

小笼包，十文钱六个

卫云歌在心中飞速的算了一下，“那推车总共有三个框子，每个框子里都装了一百个包子。想必一个框子一种馅儿。”

她拉着四姑娘往外走：“这儿的定价和他们平时走街串巷卖得价格差不多估摸着进价是对半劈，这些包子要是一中午能卖完，大约能赚五百文左右。”

四姑娘一边下台阶一边睁大了眼睛：“五、五百文？这要是晚上也卖呢？”

卫云歌却摇了摇头：“一个是现在冬天，越到晚上越冷，包子凉得快。二个是若是有余货，过夜了只能浪费。”

中午和早上卖，即便是有剩余，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卖。

原先包子铺门前的货郎已经走远，卫云歌一路小跑追上去：“叔伯，你是卖包子的吗？”

那货郎一路推着车，瞥了一眼卫云歌，“你要买？”

卫云歌摇了摇头：“我家在甜水巷，要是阿叔能去甜水巷，我阿娘会买。所以问问，阿叔大约啥时候会走到哪里？”

货郎哦了一声：“我不去甜水巷，我有固定的地方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