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卫云歌听见这答案，知道情况和她估摸的差不多。于是失望的啊了一声：“为什么啊，我和妹妹想吃阿叔卖得包子，你得去甜水巷我阿娘才会买呀。”

那货郎也没多做防备：“我们这些走街串巷的，每人走哪一片儿那都是商定好的，你回家等着吧，你那片儿也有卖包子的货郎。”

卫云歌摇摇头：“我只想吃这家包子铺的包子。”

那货郎多少带了点儿不耐烦，摆摆手：“整个里坊卖得包子都是这家的。”

卫云歌这才终于不再追问，拉着四姑娘赶忙闪到了一边儿给货郎让道。

四姑娘摸摸鼻头，嘟囔道：“咱们现在哪有钱买包子呀？云歌，你真要让娘买包子吃？”

卫云歌哑然失笑，抬手敲了一下四姑娘的脑门：“傻姑娘，我这是套他的话呢。”

只不过事情确如卫云歌所料，他们这些走街串巷的货郎早都分好了地盘，若是想争地盘卖包子，只怕还得费上一番功夫。

卫云歌转过身去，将眸光从货郎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移到街边一处的点心铺子上，门帘颇为场面，迎来送往也算热闹。里面不仅有货郎正在拿货，还有不少客人带着自家孩儿往里走。

她抬手一指：“走，去那里面看看。”

四姑娘连忙凑了上去，才发现那铺子里面热闹繁忙，比方才去的包子铺竟还要忙一些。

才一踏进门去，飘香四溢，引得她险些就要流口水下来。一应糕点更是琳琅满目的摆放着。

什么栗子糕、核桃糕、杏仁糕、豆沙糕、莲蓉糕，光是糕点，各种口味的就有十多样。精致小巧，卖相极为讲究。

更有一个架子，连木头都比旁边的架子更贵一些，里面陈列了一排样式十分新鲜的点心，却叫不出什么名字来。

四姑娘从来没见过这幅场面，正暗自咂舌，觉得满屋陈列的哪是糕点？分明是开元通宝！各个都是钱。她怯怯地往后站了几步，连问都不敢问。

“叔，这毕罗怎么卖？”卫云歌凑上前去，随手指着一盘点心问道。

毕罗是唐朝十分兴盛的面点，和包子有些像，只不过包子是圆的，而毕罗是扁的。里面以荤馅儿为主，最常见的则是蟹黄馅儿。

而之所以叫“毕罗”，是因为这并非大唐本土的小吃，它的做法都是从萨珊王朝传过来的，名字也就干脆音译过来。

最近刚刚流传，在大街小巷极为叫卖。

那被叫住的小二没想到竟然有人认得毕罗，就是他叫这个名字都有些拗口不适应呢。小二连忙转身，还以为是从哪里来的富家大小姐，满脸堆笑：“这位小姐，毕罗十文钱一个。”

他连忙拿起纸袋：“要几个？”

卫云歌浅浅一笑：“就要一个。”她又指着旁边的一碟子糕点：“这个栗子花糕呢？”

小二回道：“四文钱一个。”

卫云歌点点头，也要了一份。她装模作样的在所有架子面前看了一圈儿，“怎么没有酥山？”

酥山就是古代的“冰淇淋”，在唐朝也十分兴盛。那小二笑道：“姑娘，现在可是十一月，这么冷的天，谁吃酥山呀。这都是夏天才做的呢。”

卫云歌点了点头：“那算了。”话罢，又随手指了几个糕点付了钱，这才出了铺子门。

四姑娘在旁边目瞪口呆，直到卫云歌将一袋子糕点塞到了四姑娘的怀中，她才反应过来：“太奢侈了，云歌，一个这么小的包子就要十文钱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愤愤回头看着刚才的点心铺子：“怎么不去抢啊！”

卫云歌浅浅一笑，从纸袋中拿出毕罗，掰了一大半给四姑娘，自己只拿着一小半，左看右看，将面皮在手里揉搓了一番，这才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嗯，做法倒不算特别的难。”

她昵了一眼四姑娘：“这不叫包子，这叫毕罗，是这两天刚从外乡萨珊传来的。你快吃吧，放心，这也算考察。”

这话说完，四姑娘这才终于张口，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毕罗：“怪不得这么贵......”

她没有询问为什么云歌会知道这个“扁包子”叫“毕罗”，还知道它是外乡传过来的新鲜玩意。至于那个“萨珊”是什么，她更是连听都没听过。反正卫云歌博学多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四姑娘现在的注意力可全在手里捧着的这个“天价”点心上。

她先是探了探鼻子嗅了两下，然后才一点一点的将毕罗送进口中。细嚼慢咽了好一会儿，直到口里嚼的实在是没有味道，这才舍不得的吞下，眼巴巴的看着卫云歌：“还真的......挺好吃的......”

说完，整个人仿佛霜打的茄子一样泄了气：“也就是我没钱，我要是有钱，天天吃也舍得。可见不是人家东西卖的贵，是咱们穷。”

卫云歌笑了笑，“放心，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天天吃了。”她边说边领着四姑娘往前放走。

四姑娘连连点头，“我信你，云歌，从小我就觉得你聪明，比别人都有主意。就算爹娘不支持你做买卖，我也支持你。我要是有钱，恨不得都给你呢。”

话罢，她生怕自己的“考察”不够合格给云歌拖后腿，连忙补充道：“我觉得这个毕罗应该也挺挣钱，里面是蟹黄，可蟹黄就那么一丁点儿，也没舍得多放。但就是这样味道也好，如果咱们家里富裕点儿，逢年过节我都得缠着爹娘给咱们买呢。”

卫云歌只是面含微笑的点了点头，“做小吃也是一种选择。”

四姑娘点点头：“你说了算。”

可卫云歌却不打算就此回去，她还要再去别处看看。她对唐朝的商场缺乏最基本的了解，却对自己的起点有着很清醒的认知。

她的本钱有限，家里更给予的支持更是浮萍。可以说这一次的“做买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前期到底从什么开始发家尤为重要。

甚至可以说是她这一世的生死之战。

一旦失败，这个有巨额欠债的家庭，将再无力回天。

不过好就好在，她有非常的多的实践经验和奇思妙想，不必和卖货郎争地盘拼人脉、不必和几代人经营的店家拼手艺。

原本她看中了薄利多销这条路子，想瞅准一门营生先从自家巷子打开口子，可出来转了一圈她才意识到，没有人脉是很难率先做成这件事的。就好比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早就分好了地盘。

她得先把自己打名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