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昏迷之时，宋岚珠做了一场噩梦，被惊醒之际，她一睁眼，就陷入了一汪幽深的漩涡之中，近在眼前的男人像一只锁定猎物的豹子，漆黑双眸散发着警惕而危险的光芒，短暂的对视令她有种窒息之感，她仓惶的收回视线，这才惊觉自个儿居然躺在塌上，还是明华殿的塌！

糟了！他肯定又要发火，斥责她没分寸了！

生怕又被罚，宋岚珠不顾身子的不适，强撑着一骨碌爬了起来，掀开毯子下了塌，连鞋都没穿好，直接踩着鞋跪在了地上，慌声念叨着，

“臣女知错。”

赵景尧的手指搁在膝盖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错在哪儿？”

跪于地面的宋岚珠慌乱的转着眼珠，“错在不该用您的杯盏喝茶，错在不该睡您的塌，方才臣女突然就晕了，也不知怎的就到了这塌上。”

赵景尧轻哼道：“吴有来扶你过来的，朕还没找他算账呢！”

门外的吴有来听到这话，心中大呼冤枉：明明是皇上您吩咐的，怎就成了奴才主动？奴才背了好大的一口锅哎！

居然是吴公公扶她的？吴公公可真是个好人呐！信以为真的宋岚珠忙解释道:

“吴公公可能是觉得臣女太重了，扶回廊庑扶不动，这才顺手将臣女放在了塌上，想让臣女醒来之后自个儿走回去，他不是有意坏了规矩，还请皇上不要罚他。”

她还真是不自量力，“你自个儿还犯着事儿，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替别人求情？”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但还是想试一试，“臣女的确冒犯了皇上，臣女有罪，该罚，但吴公公好心相救，臣女不能连累他。”

门外的吴有来心道这个宋小主还挺有人情味的，虽然她有些傻乎乎，说话做事太过莽撞，但至少心思纯正，想来皇上只是吓唬她，不会真的为难她吧？

赵景尧顺着她的话音道：“那你倒是说说，朕该怎么罚你？”

她就是随口一说，他还当真了？宋岚珠突然有些后悔自个儿嘴欠，早知道就不提那事儿，兴许他已经忘了呢？

一说到处罚，她眸光闪烁，顾左右而言他，“臣女对家中的丫鬟很宽容，时常赏赐，没怎么罚过，所以臣女对惩罚没什么经验。”

她这话暗示意味十分明显，“你的意思是，朕苛待于你？”

察觉到赵景尧语气不善，宋岚珠立马纠正，“这不叫苛待，这件纪律严明，怪我一时情急，忘了规矩，皇上您罚我也是应该的。”

赵景尧算是看出来了，她耍嘴皮子的工夫简直一流，惯会狡辩，“才罚跪你就晕倒，再罚你，指不定你又装什么病。”

他居然认为她是装病？也太小人之心了吧？“我没有装病，我是真的晕倒了！我当时只觉得好冷，浑身打颤，太医来看过了，他总不会说假话吧？”

赵景尧狐疑的盯着她，“你不是晕倒了吗？怎知太医来过？”

这不明摆着的嘛！“臣女口中一股子苦药味，那肯定是太医来过，给灌了药呗！这么简单的道理，臣女若是想不到，岂不是个傻瓜？”

赵景尧眉心微跳，“你是说，朕是傻瓜？”

察觉到失言，宋岚珠美眸微转，努力帮他找借口，“苦味只有臣女能感觉得到，皇上感觉不到，您想不到这也是人之常情，您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不要怀疑自己......”

说到最后，她指了指自个儿的脑袋。

她说不了三句话就开始胡诌，没个正形，赵景尧觉得自个儿跟她掰扯是在自降身份，直接转了话头，

“方才你在说梦话，哭着喊‘皇上，不要......’，你梦见了什么？”

她梦见前世赵景尧中毒之时，梁王为除后患，居然还要举剑刺向赵景尧！她声嘶力竭的喊着不要，痛哭失声。

可这些场景她根本不敢说出来，低眉装懵，“是吗？臣女说梦话了？臣女不记得了哎！”

这个理由无法说服赵景尧，只因他有过类似的经历，“寻常的梦可能会忘记，但你是被梦惊醒的，醒来的时候还在哭，所以你不可能忘记这个梦，你究竟梦见了什么？”

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宋岚珠必须得给个交代，否则耳根子清净不了。好在她机灵，很快就想到了说辞，

“我梦见皇上您喝醉了，拉扯我，拽我衣裳，欲行不轨，我就哭喊着---‘皇上不要啊！’”

“......”才刚赵景尧想了很多种可能，他在猜想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为何会在梦里那么伤心的哭喊着他的名字，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他面色瞬黑，

“朕扯你衣裳？欲行不轨？你自个儿说出来不觉得荒唐？”

的确很扯，不过这种事没法子验证，还不是由着她胡诌，“都说了是梦嘛！梦境本身就是天马行空，荒诞无理的存在，我原本不想说，是您一再要求，我才说出来的。”

他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简直离谱！“朕若对你有兴致，直接宠幸即可，又何必让你做宫女？”

“既然皇上对臣女没兴致，不如您放我出宫去，我回家还能做个闺阁千金，总好过做宫女吧？”

“你还想回家享福？”前世她害得他那么惨，他怎么可能让她如意？“休想！你只能留在这儿做宫女，等到二十五岁，若是无甚大错，朕再考虑是否放你出宫。”

“二十五？”宋岚珠兀自盘算着，“等到那个时候，臣女年纪大了，就不好嫁人了呀！”

她还想着出宫再嫁？赵景尧登时火冒三丈，“这后宫之中，不止秀女后妃，就连所有的宫女都是朕的私有物，朕可以不宠幸你，但你不能怀有旁的心思！”

眼瞧着他面色不对，宋岚珠立马赔笑，“臣女也就是随口一说，这不还没到二十五岁嘛！”

“朕只是说会考虑，可没说二十五岁一定放你出宫。”

宋岚珠谄媚一笑，“那臣女争取表现得好一些，到时候皇上您就大发慈悲，放臣女出去吧！”

赵景尧沉吟道：“表现得太好，朕习惯了你的侍奉，可能会不愿放你走。表现得太差，朕一不高兴，兴许就会斩了你！”

“......”所以好也不是，坏也不是，不好不坏，这个度最难拿捏，宋岚珠只觉自个儿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