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想到那个绝情的女人，赵景尧便告诫自己，天下女人多的是，不缺她一个，他没必要一直惦念着前世的那份虚情，那本就是假意，他不该当真，也不该再去回想。

理了理纷乱的思绪，赵景尧在帐中躺下，他提醒自己，应做一个帝王该做之事。这是太后想要看到的局面，那他就该满足太后的心愿，唯有让太后高兴了，才能降低她的防备之心。

帐帘随之落下，遮掩半室春景。

圆房过后，萧贵人满面酡红，呼吸紊乱的她仍旧沉浸其间，迟迟未能平静。

所谓的侍寝和她想象的并不太一样，没有柔情蜜意，亲吻和情话，这个皇帝在帐中并不温柔，但却很强悍，强悍得令她面红心跳，哭着求饶。

而她尚未平复，就听皇上开了口，“初次侍寝，料想你会不适，朕就不让你受累了，早些回宫歇着吧！”

这么快就要让她走吗？她还想多陪他会子，与他说说话呢！

不过皇上应该是在为她着想，怜惜她，怕她受不住吧？

如此想着，萧芸芊这心里好受了许多，随即起身穿衣，盈盈一拜，而后依依不舍的离了明华殿。

实则赵景尧并非怜惜，不过是完成了任务，便不愿再与之多相处，不愿多说一句话，这才着急赶人走。

他这龙帐的确不止一个女人躺过，但每一个都是侍寝完就被他给送走了。

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江山社稷上，女人于他，不过只是偶尔的调剂罢了！

他选择让哪个女人侍寝，大都是为了宫规和朝局，唯有宋岚珠，才是出于男女之间的情爱，只有她才能令他欲罢不能。

也只有宋岚珠，侍寝之后没被送走，可以整夜留宿，与他共枕而眠。

然而这份偏爱并不能令她动容，她依旧选择为梁王效命。

赵景尧实在想不通，一年多的宠爱与呵护，便是块石头也该暖热了吧？为何她竟没有丝毫的动容？她大抵是属蛇的，才会如此冷血无情！

察觉到自个儿又一次拿宋岚珠做对比，赵景尧烦躁的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快些入眠，不要再胡思乱想。

他在龙帐中辗转难眠，宋岚珠却是睡得很香，压根儿没工夫思量他与人圆房一事。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用罢朝食后，她照例起来擦地，擦完地歇了一刻钟，又出来站岗，等着皇帝回来。

然而皇帝今日迟迟未归，大抵是朝堂那边有事拖延了吧？

宋岚珠与小原子商议，她能否先回房歇着，等皇上回来她再过来，小原子坚决摇首，

“不可以！现下本就是当值的时辰，不可偷懒，只有咱们等皇上的份儿，咱们这些做宫人的，得随时听候皇上传唤，可不能让皇上等咱们。”

小原子胆小得很，还不知变通，若是吴有来在这儿，大抵会允许她偷个小懒吧！即使皇上问起，他也能应付，但是小原子不敢冒险，坚持让她守在这儿。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传来了动静，宋岚珠循声望去，却见萧贵人向这边走来。

昨晚她才侍寝过，今儿个不应该好好休息吗？怎的一大早就又来了？

瞄见她的婢女绿翠手中提着的食盒，宋岚珠猜测她应该是来给赵景尧送膳食的。

小原子过去行礼，萧贵人询问皇上是否回宫，小原子只道皇上尚未下朝。

“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皇上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萧贵人才给皇后请安回来，在凤仪宫那儿，她收获了诸多恭贺，当然也有嫉妒，不过无所谓，反正得了荣耀的是她，旁人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昨晚侍寝太匆忙，她没来得及跟皇上好好说话，遂让人为皇上准备了糕点和参汤，找个借口再来见一见皇上。

瞥见宋岚珠的身影，萧贵人故意扬声，“这宫女瞧着很是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我怎的想不起来了？绿翠，你可认得她？”

绿翠笑接口，“娘娘，这位就是与您一同进宫的秀女，宋小主。”

萧贵人故作恍然，“居然是你啊！怪道我瞧着眼熟，你说你没位分已经够可怜的了，怎的还做了宫女啊？你到底是怎么得罪皇上的？”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宋岚珠并不觉得难为情，“我也想知道，还请娘娘帮我问一问皇上。”

萧贵人不屑轻嗤，“你想多了！我凭什么要帮你跟皇上说话？我跟你并不相熟！”

说话间，周遭似是滴起了雨点，察觉到下雨了，萧贵人踏着台阶去往殿前檐下等候。

平时宫人们得离宫殿远一些，如遇下雨，宫人们也可到檐下避一避。

等得不耐的萧贵人闲扯着手腕上的砗磲珠串，一不小心，那绳子居然断了，雪白的砗磲珠子瞬时散落一地！

小原子见状，立马俯身去捡，却被萧贵人呵斥，“且慢！都别碰，我嫌你们手脏，让宋小主一个人去捡。”

宋岚珠本就在帮忙拾珠子，一听这话，她突然觉得萧贵人是在故意为难她。若说太监手脏，那绿翠是她的婢女，总不脏吧？为何萧贵人也不让绿翠动弹，偏让她一个人拾？

分明是故意为难她，那珠子大都从檐下滚落到外头，若要捡珠子，就得下台阶去捡，偏偏这个时候雨势渐疾。

可这是萧贵人的命令，她现在的身份是宫女，萧贵人有令，她不能违背，无奈之下，宋岚珠只好听从吩咐，冒雨下去捡珠子。

雨点越来越大，打在人脸上格外的疼，就像小石子一样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尤其是冷风一吹，寒气更盛，没一会子，宋岚珠的衣裳就湿了大半。

她四处找寻，有的珠子滚落至柱子边，有的则落在台阶边缘，找了好一会儿，她才把附近的珠子全都拾了起来。

那些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钻进了她的领口里，她打着哆嗦将捡来的珠子还给绿翠，萧贵人让她数一数珠子的数量，绿翠快速的数了一遍，说是十七颗。

萧贵人随意洒了一眼，“珠子不够，我的珠串是十八颗，再去找！”

绿翠张口欲言，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这一幕落在宋岚珠眼底，她不禁在想，绿翠想说的应该是珠串就是十七颗，只是碍于她主子的威严，她才没敢说出来吧？

宋岚珠申明道：“娘娘，我已经找遍了，地上没有珠子了。”

萧贵人坚称珠子少了，“明明差一颗，肯定还在雨地里，你再去找一遍！”

小原子也看出来萧贵人在故意为难宋小主，他忍不住道了句，“娘娘，这会子雨下得很大，天色又暗，瞧不清楚，要不等到雨停了，奴才们再帮您寻找吧？”

“等不得！万一被谁捡走了呢？那可是太后赏给我的珠串，不容有失，必须尽快找到！宋岚珠，你愣什么？还不快去找？”

萧贵人坚持让她去，宋岚珠只恨自个儿身份低微，无法反抗，她这个宫女拗不过萧贵人，最后只能老老实实的再次钻进雨幕里。

雨水打湿了她的眼睫，进了雨水的眼睛异常酸涩，很难看清附近的东西，她得不停的抬手去擦拭面上的水珠，才能勉强看清周围。

她又顺着原来的路，蹲在地上来回的巡视了两遍，仔仔细细的找，连草丛都扒开了，却始终没再看到砗磲珠子。此时她的手指已经变得僵硬，冻得快要失去知觉。

就在她无措之际，隐约听到一声沉呵，“宋岚珠！你在找什么？”

乍闻皇上的声音，看戏的萧贵人笑容顿僵，立即福身，“臣妾参见皇上。”

赵景尧并未搭理，连看都没看萧贵人一眼，沉着脸径直走向宋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