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吓得直往后挒，赵景尧睇她一眼，“唤过，可你睡得太死。”

她不至于睡得这么沉吧？宋岚珠疑惑回想，却是毫无印象，“是吗？可能是臣女太困了，没听到。”

她抬起自个儿的手掌看了看，又比了个手势，还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蓦地一红，立马合起手，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赵景尧一眼就看出来她在胡思乱想，“你在比划些什么？”

“没......没什么......”宋岚珠都快羞死了，哪好意思说出口，“被窝已经暖热了，臣女这就走，不打扰皇上休息。”

她打算逃离，却被赵景尧攥住了手腕，他半抬身，打量着她的目光尽是玩味，“点了火就想跑？这叫欲擒故纵？”

她哪有？“臣女绝无此意，只是睡糊涂了，无意识的举动，还请皇上见谅。”

“可是朕不想见谅，你说该怎么办？”

前世宋岚珠已经与他欢好过，自然明白他的暗示，她灵眸一转，瞬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要不皇上请位妃嫔过来？”

他可不愿等候，“眼前就有现成的，何必那么麻烦？等她们过来，朕的邪火已经消了。”

宋岚珠连连摆手，“可臣女是宫女啊！身份卑微，不配给皇上侍寝。”

赵景尧故作无谓地道：“三品官之女，也算凑合，朕不介意。”

“可臣女介意！”

赵景尧不悦挑眉，“怎的？你还打算留着清白身，出宫找夫婿？”

“诚如皇上所言，后宫所有的妃嫔和宫女都是您的人，您若真有这个念头，臣女不能拒绝，但臣女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若是皇上真的要了臣女，可否给个名分？臣女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一个最低等的才人位分即可。”

她借机提要求，正是想着不再做宫女，不必日日在明华殿站岗，就不会时常碰见梁王。只要她有个才人的位分，也就不必住在廊庑之中，可以回储秀宫去，离赵景尧远远的。

如他所说，他整日的那么忙，不可能每日都翻牌子，她便不必天天见到他了。

听到最后，赵景尧才明白她的真实意图，“想要名分？”

说得好似她多贪心似的，她所提的要求不是人之常情吗？“不是臣女想要名分，只是您睡个姑娘家，总得负责吧？侍寝肯定是需要名分的，不侍寝就无所谓了。”

赵景尧不禁在想，她为何提出做才人的要求？她要为梁王探听消息，那就应该待在他身边才更方便，莫不是口是心非，故意混淆视听？

还有一种可能，明华殿虽然方便探消息，但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被盯得太紧，外头也有宫人侍卫把守，即使梁王可以时常出入此地，她也没机会向梁王传递消息。

但若做个才人，那就不会住在明华殿，应该住在储秀宫，离他远一些，她才方便传递讯息。

这大概就是她的真正目的吧？

她想要的，他偏不给！赵景尧当即松开了手，宋岚珠手腕一轻，不由纳罕，“皇上，您的邪火，消了？”

赵景尧侧眸望向她的眼神满是探究，“怎的？你好像很期待朕对你做些什么？”

“那倒不是，”宋岚珠小声嘀咕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怎的突然就消了，这么快？”

“要不你再试试看？”

迎上他那嘲讽的眼神，宋岚珠窘迫摆手，“大可不必！”

怕他突然反悔，宋岚珠不敢再多问，掀开锦被，匆匆下了帐，去穿衣裳。

少女那姣好玲珑的身形再一次落入他眼底，赵景尧只觉喉间发紧，才压下的那股邪火又一次升腾。他暗暗告诫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尤其是眼前这把美人刀，那可是淬了毒的，他不能再像前世那般，沉溺其间，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把控棋局，游离之外，不能让自己成为棋中人。

快速穿好衣裳，宋岚珠告退离去。

她在这儿的时候，赵景尧嫌她话太多，她一走，寝殿之中瞬时寂静下来，偌大的寝殿再无一丝声响，赵景尧的内心一片空寂。

皇宫里的人那么多，他却没有一个知心人，朝臣有所图，后妃有所图，每个人都想在他这儿获取利益。他以为宋岚珠会是特殊的存在，以为她只图他这个人，图他的宠爱，未曾想，她竟是在帮旁人图谋山河！

这世上还有什么真心可言？没有真心！都是假的！全都是虚情假意，他不能相信任何人，父皇说过，高处不胜寒，他既坐了这尊位，就得承受这代价。

孤独算得了什么？他有万里河山，有黎民百姓，手握权势，尊享荣华，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分，他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又怎会怕孤独呢？

只是这江山惹人羡慕，也惹人嫉妒，他要守住社稷并不容易，所以治理家国的同时，他还得防着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至于儿女私情，他实在无心去管，他选这些秀女，皆是为了朝局，无关情爱。

赵景尧孤枕难眠，宋岚珠回房后躺下就睡，只因白日里当值太辛苦，明儿个又得早起，她必须抓住机会多睡会子，没工夫矫情。

岚珠两日没回来，她的丫鬟和乔紫苏都焦急不已，白日里乔紫苏给皇后请安时提了此事。

实则皇后也听闻了此事，昨儿个她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宋岚珠来敬茶，遂让人去打探消息，这才晓得宋岚珠并未承圣宠，而是被皇上指为宫女，做些端茶倒水擦地的粗活。

皇上的安排太过怪异，皇后也难以理解，她答应乔美人，会去打探，但上回她与皇上提及宋岚珠的位分时，皇上就不高兴，说是自有主张，让她不要多管，如若她再去盘问，只怕皇上又要训她了。

思来想去，皇后决定将此事告知太后，让太后去管。

宋岚珠与太后非亲非故，她的命运与太后无关，太后本不想管这桩闲事，但她恰好有话要跟皇上说，便借着宋岚珠这个由头，将皇帝给请了过来，

“皇帝，宋氏乃正经选秀出身，秀女做宫女，从未有之啊！”

从未有之又如何？他是皇帝，他可以立新规矩，“母后，儿臣就必须依照宫规办事？就不能开个先例？”

太后奇怪的是，“那她究竟犯了什么错？若她有错处，你大可指出来，给她个警告，让她长个教训。”

轻呷了口茶，赵景尧随口应道：“没什么错处，儿臣看她嘴巧，聪慧伶俐，就放在身边做个宫女。”

“既然皇帝喜欢，那就让她侍寝，不论高低，给她个位分，也好给宋达峰一个交代，这让秀女做宫女，传出去会被人议论的。”

赵景尧不悦反问，“明华殿的宫女调遣，也得经过母后您的同意？”

看出皇帝面色不愈，太后这心里不是滋味，果然不是自己的儿子，就不会对她太尊重，才说几句他就不高兴了，

“哀家不是那个意思，你宫里的宫人调遣，自是你来做主。只是后宫之中议论纷纷，皇后也在询问此事，哀家才多嘴问一句。你若嫌哀家啰嗦，哀家不提便是。”

“这点小事，皇后都平息不了，还要劳烦母后，她管不好后宫，倒有工夫来管朕！”

皇帝这话看似是在说皇后，但太后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似是在暗示她多管闲事。太后佯装听不懂，从中说和，

“后宫女眷归皇后管，秀女宋氏成了宫女，皇后自然是要过问的，皇帝你也别怪她。你忙着前朝之事，平日里都是皇后在为你打理后宫琐事，她也很辛苦。”

太后之言，只听一半即可，不可尽信，赵景尧也不会为此事去质问皇后，“宋岚珠的事，儿臣自有主意，皇后若是再问起，还请母后告诉她，不要再管。”

太后顺水推舟地道：“宋氏的事可以不管，但其他秀女的事也是大事，这些秀女们已经进宫四五日了，你却一个牌子也没翻过。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不消哀家多言，料想皇帝你也明白这个道理。

周遭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不论你作何考量，终归得选个瞧得顺眼的，翻个牌子，也好堵住他们的嘴。”

太后虽然啰嗦，但她说的却是事实，这也是赵景尧最心烦的一点。

“母后的教诲，儿臣记下了。”

随口应承了一句，赵景尧便转了话头，又坐了一盏茶的工夫，他便借口还要处理政事，就此请辞。

月升天幕，宋岚珠又在殿中当值，吴有来照例奉上绿头牌。

前几日皇上都没翻牌子，今儿个太后又念叨此事，吴有来猜想，今晚皇上应该会翻一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