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子这辈子还没体验过官宦女子的滋味呢。”

“成日养在闺阁里，这身段肌肤，都嫩的掐出水来了。”

说着，两双染上污泥的手兴奋地就凑了上去，叶枝南警惕的往后退一步，“我们可都是官家女子，若是受了侮辱，日后家父若官复原职，你们就不怕吗？”

回应她的是充满汗臭的身子欺身而上，男人粗糙的大手一把拽开了叶枝南的衣襟，露出一口黄牙，“被分配到北境还想再回京都，异想天开！”

另一个男人抓着她的脚踝，阴阴一笑。

“救命啊！”

叶枝南见局势不对，连忙扯开嗓子大吼。

可在这荒郊野岭，求救的声音空荡渺小。

男人的肩上一沉，表情臭臭的回头，张嘴就骂，“哪个龟孙坏我的好事！”

下一秒，两道哀嚎声顿时在角落里响起，他们捂着肩膀，双眼瞪大，“秦亦淮，得罪我们，你这看守犯人的饭碗也别想端稳！”

“砸了，也不能让你们辱人清白。”

秦亦淮身上的衣袍穿得板正，看守流放人犯的官差穿着统一的官服，旁的人穿出一股流里流气的味道，偏他一身正气，儒雅矜贵。

叶枝南捂住身前的破碎，一抬起头，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闯入她的视线，眸光微动。

这脸庞和气度，好生熟悉......

两个官差被秦亦淮丢了出去，叶枝南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听他们的话中来看此人只是为了生计而接下的差事，并不是入伍的官兵。

“你不怕他们给你穿小鞋？”叶枝南有些担心自己会连累他。

秦亦淮将手里的外袍丢到她身上，“并非所有人都如他们一般猪油蒙心，我在外面等你。”

门再一次被合上，叶枝南握着还带着余温的外袍，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位阿婆的声音，随后门开了一条缝。

是秦亦淮找来的人。

阿婆给叶枝南收拾着东西，似乎是感受到叶枝南心头的疑惑，自顾自地说起来，“阿淮是个好孩子，邻里和他关系都不错，有很多官家女子在此地流放死的死，病的病，遇到你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若是遇上阿淮的，都能平安。”

“对了，姑娘，你是哪里人啊？”

叶枝南回过了神，轻声应道，“京都叶氏。”

“叶氏？可是叶太傅叶慎言？”

秦亦淮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许是等得有些不耐了。

叶枝南轻轻颔首，耳尖地听见他轻叹一声，“先前有幸看过太傅的草案，没想到......明玉蒙尘，着实可惜。”

本是山野间的村夫，偏偏谈吐间透着一股书生的雅意，罕见的出众容貌让人移不开眼，她不由得上了心。

为防止那几个官差使坏卷土重来，秦亦淮亲自将她送回瓦舍中，山林的道路蜿蜒崎岖，本以为会听到秦亦淮说一些当地的奇闻异事，没曾想竟一路无言。

颠簸的牛车上，男人的身体板正，一丝不苟地翻动着书页。

叶枝南摸了摸鼻尖，若不是亲眼见证，她也觉得嗜书如命一词，有些夸张。

“虽然我们一家流放至此已经落魄，但是我爹从小就告诉我，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有什么心愿可以说出来。”

“不必，行事只求问心无愧。”

秦亦淮淡淡应道，眼底无欲无求。

叶枝南却铁了心地要给他报酬，提议道，“正好你喜爱书籍，我爹又带了不少书来，你跟我去看看，若是瞧上哪本，尽管拿走便是。”

说来也是让人无语凝噎，叶慎言踏上流放之路，吃食盘缠等物皆不带，偏偏拖了两大箱书籍，把她和叶母气得不行。

“当真？”

秦亦淮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芒，与方才的淡漠截然不同。

叶枝南不禁咂舌，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他爹还要嗜书如命的人。

从柴房离开的时候，叶枝南趁机从他们的食物中顺了点东西，勉强能够一家人对付一阵。

“好你个叶枝南，竟敢偷藏食物！你爹还口口声声说为官清廉，徒有虚表！”

魏十七也刚从补给处回来，她当然知道那些官差多难缠，一点吃食都没捞着灰溜溜地跑回来。

当她看到叶枝南带着东西回来时，两只眼睛宛若冒了火光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叶枝南的手。

若是空着手回去，破屋里那十几个姨娘不得把她给撕了。

魏十七脚下微动，起了抢夺的心思，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叶枝南的面前，魏十七抬头一看，凌厉的眼神顿时变成了柔光。

这男人，比她在京都看到的世家公子都要气度不凡！

秦亦淮沉声道，“所有人的份例都是记录在册，若办差的人不给，找他们理论便是。”

说罢，便护着叶枝南进了瓦舍中。

魏十七脸色难看，她哪里敢跟那些流氓模样的官差理论，一不小心就成了他们手里的羊羔。

不行，她一定要想想拿到食物的办法。

魏十七盯着秦亦淮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回到瓦舍，焦急地来回踱步的叶家父母总算放下心，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过后，叶母仍然心有余悸。

“若不是这位壮士，我家南南只怕难以避免此劫了。”叶母眼眶微红，激动地看着秦亦淮，随即眸子狠狠一转，对着叶慎言道，“还不快去拿你那些书来，感谢咱们的救命恩人！”

叶慎言却没有偶遇知己的激动，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拿书的话可以，但是要通过老夫的试验，若遇榆木之人，只是让书籍白遭磨损。”

“请太傅出题。”

叶慎言清了清嗓子，“井底之蛙常用来嘲讽一些见识短浅的人，但老夫并不这么认为，你呢？”

秦亦淮顿了顿，搭在手背上的指尖动了动，“我认可太傅的说法，这些人不识庐山真面目，不过是只缘身在此山中，走出便是一览众山小，走不出便只能看一井之天了。”

“不错，年轻人很通透。”

叶慎言抚了抚胡子，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十分大方地大手一挥，示意他随意挑选书籍。

叶枝南也不由得意外，多看了他几眼，人不可貌相。

秦亦淮只是拿了几本典籍，如获至宝般捧在怀里，对叶慎言连连道谢。

“等等。”叶枝南叫住了他转身离开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