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宁知时的话，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实在也是造化弄人啊……”

盛秋霜在屏风后听着，唇角不由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还真是感人肺腑，又苦情无辜。

她想想，前世这件事闹出来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呢？

宁知时说：“我与翘娘不过是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开过一些玩笑，没想到她却当了真，遇到你后，我心中只有你，对她实在愧疚……”

柳云翘说：“是我放不下时哥，是我苦苦纠缠让他做了错事，你要怪就怪我吧，我也不想让他难做，不想伤害你，可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李氏说：“他们从前那样要好，我以为时哥儿是定要娶翘娘的，哪知道他遇到你后一颗心都在你那，闹着非你不娶。”

“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给翘娘和她父亲交代，如今闹出这事，也是无可奈何。”

“你终究是时哥儿的正妻，能让让她就让让吧……”

如此一来，柳云翘反而成了柔弱可怜，应该被同情被原谅的那个。

盛秋霜也当真觉得是自己的出现，才让一切都阴差阳错。

自己既然得到了宁知时，做了他的正妻，理应给柳云翘多一分接纳和宽容。

盛秋霜前世便已见识到这个男人的**，此时更是恶心得胸口像堵了一团什么东西似的。

若不是有屏风挡着，这个晕她是一刻都装不下去了。

而外头的宁知时还在继续他的表演。

“……我与她婚约不成，既有我的无能，也实是她那父亲贪得无厌作了孽，事到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是将她寻个地方安置，时时照应一二……”

白掌柜：“一派胡言！”

“你若想纳妾，光明正大纳了便是，大娘子也无权阻你！”

“那女子既已委身于你，便已经是你的人，你却将人瞒了下来，无非是想在大娘子面前博个忠贞的伪名罢了，可谓**至极！”

李氏听了白掌柜这话，终于又找到了机会撒泼。

“你这个老不死的，是不是吃多了黄粱屙不出屎，只晓得从嘴里喷粪？”

“我儿子都说了，她那父亲是个贪得无厌的！把人接进府里，他还不得追上来要钱？我们拿不出来，不就得找你们那大娘子纠缠？”

“我儿那是为盛氏考虑，却被你们这般恶意揣测，你们这般会搬弄是非，才是真正的**！**至极！”

“你！你！”

白掌柜虽受雇于人，却也体面了一辈子，如今被一老妇骂得如此难听，只觉满面羞臊，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争执间，只听门外突然骚动了起来。

“京兆府的人来了！”

内外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让京兆府的人进去。

京兆府此次带队的人只是一个捕头，进得厅中环视一圈，便问：“是谁报官？”

宁知时立时便站了出来：“正是在下，某乃刑部都管司员外郎，有劳了。”

虽只是个七品的官，在一个小小捕头面前却也够用了。

果然那捕头当即对着宁知时恭敬拱手。

“小的职责所在，大人有何吩咐？”

屏风内，采芙紧张地握着盛秋霜的手。

“大娘子，这捕头定是要向着大爷的了……”

采芙都看出来了，盛秋霜又如何不知？

甚至厅内各掌柜和女使也都能看得明白。

众人都有些不安。

只有李氏得意洋洋。

“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有个与我儿青梅竹马的女子来京投奔，因她家中父亲的缘故，只能悄悄安置在外，我那媳妇善妒，竟直接将人给害了呀！”

李氏不等说完，便已伏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李氏整日呆在府中，并不知具体情形，见儿子这么说，便以为事情已成定局。

捕头脸色一变。

“竟有这等事？”

白掌柜方才被李氏气到，捂着胸口久久没能缓过来。

他身边合作多年盛掌柜便出来驳斥道：“你简直口出妄言！我们东家什么时候将人给害了？”

捕头却让盛掌柜噤声，只问宁知时事情具细。

宁知时便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那梧桐巷的老妪言之凿凿，我尤不敢相信，又敲开了几户目睹了现场的人家，由不得我不信！”

“她不过是听了些影影绰绰的消息，便急不可耐地打上门去，因不知具体居所，竟还惊扰了数户平民！”

“那巷中居住的百姓皆可作证，她身边的管事婆子亲口说了是冲着我那外室去的，与他人无关……将人捆出来时浑身是血，孩子凄声哭了一路，想来也是打得极狠……”

他还往怀中掏了掏。

“这便是我在门外捡到的牙齿！”

宁知时神情悲戚。

“如今已过去几日，只怕人早已……”

李氏适时补充了一句。

“我们本是不愿让柳氏的事牵连她，她竟反过来下此狠手，还请官大人要为孤儿寡母做主啊！”

捕头当即怒骂：“岂有此理！天子脚下岂容她如此嚣张！”

众人看着宁知时手中那颗牙齿，也是心内戚戚。

从一开始，众人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双方争执的点都在宁知时置这房外室有没有道理，他质问她害人应不应该。

可若当真是伤了性命，有没有道理都不重要了。

也没有什么应不应该。

若是那外室进了府，她就算将人折磨死了，也能将事情烂在府里。

但此时发生在民间，律法当前，京兆府要给百姓一个说法，便没人能包庇她。

厅中一片沉肃。

掌柜们不知道怎么东家叫大家来府里一场，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有些人已经眼珠子乱转，思考起了出路。

也有几个掌柜气得将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强自争辩道：“你们说话还是要凭良心，东家不是这样的人！”

李氏跳起来指着那几人鼻子骂。

“你们东家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见过几次东家就敢替她打这个包票？若不是出了这种事情，谁能知道她心肠如此狠毒？”

那几人被说得哑口无言。

究竟宁家才是与盛秋霜生活在一起的人。

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女子因善妒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更何况盛秋霜乃执意下嫁，如今若是觉得生活不如意，行差踏错也是有可能的。

那捕头见众人也是这副反应，已在心中断了盛秋霜的罪名。

“如此事情已经十分明了，就是这盛氏因妒忌害人性命，这便收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