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真的有个山洞，其实顾亦宁很早就看到了。

白镜让车夫在马车上等着，推着萧煜轩走过去。

顾亦宁跟在身后，看到前方有一块稻草铺平的路，心中已经有数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白镜将轮椅狠狠了推了一把，然后叫了一声：“王爷，王爷，小心啊……”

那轮椅到了枯草堆处，连人带椅子全都掉了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好久才传来。

“白镜！”坑底一声怒喝。

顾亦宁忍不住对白镜竖起大拇指，这坑是挖得也忒深了一点。

“王爷，对不起，属下这就找人来救你，你且先在此等上一夜，等明日一定也许……可能会有人来救你。”白镜对着坑底的萧煜轩大喊。

“白镜，本王要杀了你！”这么多天了，顾亦宁终于听到萧煜轩说了一句情绪饱满的话。

这些天她总觉得这个萧煜轩其实对任何事都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压抑得好，还是因为确实他对一切都不关心。

看似都在配合白镜治疗，但好像又并不在意治疗结果。

这一次，这愤怒值确实有点高啊。

顾亦宁看看白镜：“白总管，到时候王爷上来了，不会真的杀了你吧？”

“如果王爷的腿真的能治好，属下死了就死了。”白镜倒是忠心，只是有些担心，“王妃，这招真的有效吗？”

顾亦宁摇摇头：“我也没说一定有效，但所有的方法我们总得一一试试不是吗？”

“这倒也是。”白镜点点头，这些年他已经试了太多方法了，说他病急乱投医也好，反正他现在不管什么法子都想试试。

掉不掉脑袋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如果他掉脑袋之前能看到王爷站起来，他也含笑九泉。

顾亦宁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忠心，忍不住好奇：“王爷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愿意为他死？”

白镜看她一眼，忽地收了嬉笑的表情，正色道：“四年前，火场之中，不止有皇上，还有我……”

顾亦宁：“……所以，王爷连你一起救了？”

“是救了皇上之后，再折回来救的我。”白镜似乎陷入那场回忆中，心有余悸，“所以我这条命是王爷的，他想什么时候拿去就拿去，但他身上的伤，一大半都是为了我受的，我不能放任不管。”

顾亦宁忽然觉得有点不懂萧煜轩。

四年前的他，肯定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吧？

他好友遍天下，讲义气，重感情，即便是认识不久的白镜，进宫去给他父皇看个病，遇到危险，他还是会豁出命去救他。

可如今，他对自己的伤势，却并不在意。

是真的不愿意站起来，还是四年时间太过漫长，消耗掉了他全部的求生欲望？

“王妃，如果属下真的因此被王爷唾弃，还请王妃千万不要放弃他，想办法让王爷站起来。”白镜忽地撩起衣袍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哎，你……”顾亦宁吓得退后一步，脱口而出，“你可千万不要道德绑架我，我这人一向没什么道德的。”

白镜一愣，又听得坑底的萧煜轩厉声吼道：“白镜，现在拉本王上去，本王饶你不死！”

白镜对着顾亦宁使个眼色，有些不忍：“真的有效？”

“不狠心试试，我又怎么知道？”顾亦宁才不会给肯定答复。

白镜无奈，小声道：“周围我布置了暗卫，一晚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还等什么？”

白镜点点头，对着坑底喊：“王爷，属下这就帮你叫人去，你若是能自己爬上来，就爬上来试试，若是不能，那就等着……”

说完，便对着顾亦宁使个眼色，二人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只听得坑底的男人怒吼：“白镜，你给我回来！顾亦宁，你是不是联合白镜故意虐待本王？！”

“白镜，你竟听一介妇人之言！”

“白镜，我要与你恩断义绝！”

“……”

声音越来越远，白镜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不属下在这里守着，王妃，你先回府吧。”

正和顾亦宁的意啊。

“那就劳烦白总管多多观察，如果没有什么变化，明日上午便将他带上来吧，别真的让王爷的身子受损。”

“放心，我心中有数。”

他当然心中有数，那坑底铺了一堆软稻草和棉花，虽然那坑有三人深，但掉下去确实一点伤都不会受。

其实刚才掉下去的时候顾亦宁就已经认真观察过了，萧煜轩的腿确实没动。

人在遇到忽然危险时候的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他是真的站不起来。

或者说……他可能真的“认为”自己站不起来。

但是关她什么事呢？

之前他把林侧妃推给她的时候，纵容王府下人拿走她的赏赐，欺辱她丫鬟的时候，还有派人偷听她跟顾宥汉对话的时候……也并没有管过她死活啊！

对，作为一个优秀的特工，那次回门，她是知道自己一直在被人跟踪的。

她一个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谁没事跟踪她啊？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谁派的了。

这个男人不相信自己没事，但要她的命和钱却不行。

宫里的赏赐虽然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得来的，她可以五五或者四六分账，但不能全拿走。

她嫁给他，也是承受了白眼和欺辱的，进门之后也一直接受着他的冷暴力。

但她好好敬茶了，好好行礼了，皇上和皇后对她说不上很满意，但至少她没有出错。

所以这个赏赐，她无论如何都有份。

当然了，他的腿，她会好好给他治的，毕竟她还要在王府待些日子，现在跑了，大概率只能去其他国家了，躲躲藏藏的日子也着实难熬。

如果真的能找到办法治好他的腿，也许可以跟他好好讲讲条件，正大光明地离开煜北王府。

至于现在……她得想法子去钱生钱。

小景和玉锦应该已经出府了，为了这次行动，白镜特意换了个新车夫，简直天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