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云香收下粮票，把钱冲洗递还给周晏清，压低声音说：“票我收下了，钱还给你，我爸的抚恤金我要回来了，整整五百块钱，我们现在能吃得起饭。”

周晏清颔首，觉得沈云香跟以前不一样了，变聪明了，知道先把抚恤金要回来。

他很快就处理好了田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沈云香脸皱成了苦瓜如实回答：“没有！”

周晏清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他让沈云香回屋叫上大毛他们，几个人从厂后门出来一直溜到河边。

至于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是因为厂里每到天黑都会有人巡逻，碰到了麻烦。

他让大毛他们去周围收集枯树枝，把田鼠两个两个串在一起架在火上烤。

过了没一会儿烤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大毛掏出盐巴撒在肉上，肉滋滋冒着油腥，人饿的前胸贴后背，这田鼠可是很肥美。

周晏清把烤好的田鼠肉递给沈云香，沈云香蹙了下眉，说实话，她还是有点嫌弃的，在周晏清的示意下还是犹豫着伸出手，手还没碰到木签就被大毛给抢了去。

“她不吃我吃。”

大毛把田鼠肉放到嘴边张嘴就咬了下去，烫的一边呼哧一边往囫囵吞枣往肚子里咽，饿的是啥也顾不着了。

二毛一脸嫌弃的看着大毛的吃相，他自己吃的慢条斯理，结果刚啃了个腿，手里的田鼠肉就被大毛给抢了，在每只田鼠上都呸了两口，眼神还有点得意。

二毛一脸幽怨的看着他，气的两眼发直。

三毛的吃相跟大毛差不多，两人不相上下，沈小花也想狼吞虎咽，但她怕烫，一口下去还咬到了舌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尝尝，很香的！”

周晏清分给每人一串，把最后一串递给沈云香，沈云香不好拒绝，就接过来硬着头皮咬了一口，结果，真香。

“还挺好吃，你手艺不错嘛，以前没少干这事儿吧？”

周晏清笑笑：“你是指饿肚子，饿的久了，人就变成了野兽，什么都吃。”

沈云香听着有点心酸，她从小到大倒是没饿过肚子，相反，为了减肥，她可以两三天光喝水不吃饭，那种饿不叫饿。

说实话这几只田鼠根本不够大家分的，就说沈小花，她的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似的，吃了还想吃。

周晏清一只没吃把他那份给了沈小花，二毛也忍者饿也把自己的给了沈小花，沈云香只吃了一只田鼠腿，剩下的也给了沈小花。

三毛吃了自己那份，大毛吃了两只，另外一只是抢二毛的。

总共十只田鼠，吃的一只不剩，还谁都没吃饱。

不过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家家困难，有的人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顿饱饭，大家都在饿肚子。

回去的路上大毛几个还在商量明天准备再去田埂上掏田鼠洞，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沈云香跟周晏清并肩而行，两人的手时不时的会碰到一起，周晏清面上毫无波澜，心下却已笑起。

沈云香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想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几个人翻墙进入，周晏清把沈云香他们送到去往宿舍的那条路上就转身走了，并没有继续跟着。

“喂，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

沈云香忽然响起自己的任务，连忙叫住要离开的周晏清。

周晏清脚步一顿，转身看着沈云香，自嘲道：“没有人会愿意跟我交朋友，我只是看在大毛他们的份上才答应帮你，你别误会。”

沈云香双手背在身后，笑着看向周晏清：“是吗，不过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咱们来日方长！”

据她观察，周晏清这个人确实很值得交往，她不管别人怎么想，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周晏清目光平静的直视着沈云香，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听到“来日方长”的字眼，嘴角不觉上扬。

沈云香就当他默认了。

【叮！恭喜你成功交到第一个朋友，奖励两百积分。】

晚上睡觉时沈云香又只能给大毛她们挤在一张床上，夜里三毛总是蹬被子，二毛睡觉倒是老实，大毛睡觉磨牙、砸吧嘴，说梦话，只有小花睡的香甜。

沈云香很不习惯跟人睡一张床，几个人横着睡在一米五的床上，沈云香一蹬腿脚就露在了外面，还得她不得不蜷着腿睡觉，睡到半夜，脚脖子发凉。

沈云香对自己说等天亮之后她什么都不做也要把床给买回来。

第二天一早，沈云香睡的迷迷糊糊听见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她睁开眼睛下床走过去一看，发现是王桂英在做饭。

“咱家哪来的小米跟面？”

王桂英的面前放着一个煤炉，煤炉上支着一口铝锅，锅里煮着黄橙橙的小米粥，另外一口锅里还贴着几个高粱饼。

“今天早上我发现门口放着两个口袋，里面装着米和高粱面。”

王桂英说：“我一开始也纳闷，就去问左邻右舍，结果她们也不知道是谁放的，也没有人站出来承认，我寻思着咱先用着，等以后有了再还给人家。”

“这几天你们都饿坏了吧，都怪妈不好，打今天起妈要打起精神来，我已经有十天没去上班了，再不去，咱们一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王桂英笑的有点勉强，她在面条作坊上班，一个月只有十块钱的工资，还不包吃住，一家人全靠沈建国养活。

现在沈建国死了，家里的顶梁柱就塌了，她一个人要养四五个孩子，没有再悲伤的时间了，她必须得打起精神来。

沈云香看着王桂英牵起唇角的模样有些心酸，她想替王桂英分担一些负担，可这个时代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别站着了，快去叫弟弟妹妹起来准备吃饭了。”

沈云香答应一声把几个人叫起来，大毛他们一见有饭吃高兴的手舞足蹈，拿筷子的拿筷子，端碗的端碗，整整齐齐的坐在桌子旁，看着桌子上的高粱饼舔口水。

“你们几个怎么光看着，吃啊。”

王桂英过来见到孩子们都齐齐坐着，谁也没有动筷子。

“妈，您先吃，我们要看你吃了，我们才吃。”

王桂英欣慰的笑笑，摸了摸小花的脑袋：“妈刚才做饭的时候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家里的钱跟票都被老太太给搜刮走了，距离下个月发工资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点粮食也只够他们一家人坚持五六天的，必须得省着点吃。

大毛跟三毛信以为真，只有二毛跟沈云香没有动筷子，沈云香把自己的饼递给了王桂英，二毛默默把碗推到王桂英面前。

“妈，老太太他们，你打算怎么办？”

沈云香怕王桂英推迟不吃，就转移了话题，王桂英饼放到嘴边又放下了：“妈这几天虽然伤心，但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所以一直装糊涂，任由你奶奶闹，等她闹不动了也就回去了。”

“老太太可未必肯善罢甘休，等她从医院出来，我们可能会有大麻烦。”

王桂英皱起了眉，“妈都想好了，这几天妈白天出去上班，晚上回来，你带着弟弟妹妹到你舅舅家躲一躲，他们见不到人，自然拿我们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