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啊。”

说着将手里的大氅给她紧紧裹上。

萧稚被裹得只露出了瘦得只有巴掌大的小脸，脸色被水冻得发青，那双乌瞳却亮得出奇，她抿着唇角，轻笑道：“小姨，我没事。”

“那两个黑心肝的，”赵国夫人啐了口，握着她冰凉的手不停哈气，“虽说是过了立夏，可这水也忒凉了，这要是落了病根可怎么办。”

萧稚屈指拨了下湿漉漉的额发。

弯腰附在赵国夫人的耳边，小小声道：“小姨放心，他们想算计我不过没得逞。”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像是细细的勾子在人心上晃。

这回说遭罪也没算不上，甚至萧稚心里还蛮高兴的，重生回来后这是她第一次由内而外感到开心，因为这说明前世轨迹是可以改变的。

那对狗男女从今天起就一辈子锁死吧。

这话一说，赵国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世家间的腌臜手段她见得多了，唯独厌恶这种拿女子清白来做手脚的伎俩。

“长乐放心，这大理寺她不想进也得给我进。”

大理寺卿朱成不到半刻钟便被人拎着衣领丢到了赵国公府门前，之后被恭恭敬敬迎了进去，听说是案件是谋杀长公主时差点软了脚。

接着在听到犯人是左丞家的二小姐和镇北侯世子时差点以为这是在开玩笑。

可偏偏在场的世家贵女公子们全是目击证人，朱成愁得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最后只好将所有人一波全带进了大理寺。

与此同时，萧稚已坐上马车安稳回了皇宫。

长乐宫的侍女嬷嬷们一早就得了消息，萧稚刚哆哆嗦嗦地下了马车，立刻就被景夏拥进了浴池，被央着泡了两刻钟才起。

“公主，”景夏将在箱笼上熏着的衣裳给她换上，忍不住道，“春日刚过，河水冰凉，您也太不在意自个儿身子了。”

萧稚唇色还有些发白，仰头喝掉微烫的姜汤。

她无奈弯了下唇，道：“无碍，本公主在落水前就想好了，总归一时半会儿算不上什么。”

景夏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小内侍压低的嗓音：“公主，您可好了？陛下请您去御书房一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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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身穿明黄色龙袍的梁文帝正在处理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一堆糟心的奏折让他焦头烂额，越来越被气得不行。

他的眉眼锋利却仍染上了岁月风霜，两鬓乌发间夹杂着几缕斑驳白发。

“上千字的奏折洋洋洒洒，九百字都在问候朕是否龙颜甚悦，最后才切入正题！长乐五岁时都不这么糊弄朕了！”

朱成低着头跪在下面，连地板大理石上的花纹有多少都数清了。

身穿内侍打扮的季培不紧不慢地给文帝倒了杯热茶，笑呵呵的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陛下，长公主在门外候着呢。”

“快宣进来，正好让长乐也来看看这些见鬼的奏章。”

“父皇，儿臣此次前来可不是为您处理奏章的，而是有事相商。”

萧稚莞尔一笑，朝坐在龙椅上方的帝王福了个身。

文帝挥动手中秋毫指了下旁边的椅子，沉声道：“不是才刚落水了么，赶紧好好坐着，太医可去看过了？”

“刘太医看过了，儿臣并无大碍。”

萧稚瞥了眼跪姿端正的朱成，轻笑道：“朱大人进宫可是为了本公主落水一事？”

朱成有些意外，赶忙拱手道：“公主明鉴。”

“正好儿臣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萧稚淡淡一笑，双手捂着桌上的热茶轻轻呼出口气，面容被热气氤氲得模糊，嗓音尚有些喑哑，却铿锵有力。

“父皇，儿臣想为镇北侯世子和谢二小姐求个恩典。”

文帝眉心缓缓蹙了起来，沉吟道：“长乐有话直说。”

“儿臣今日深切感受到了二人情深意笃，谢小姐因事推搡儿臣落水，儿臣慌乱间将其一同拽入水中，周世子跃进水中却只看得到谢小姐，并将其救出。”

“故儿臣斗胆替他们求个恩典，请父皇为二人赐婚。”

整个御书房霎时寂静无声。

只有朱成在心里感叹这位长公主缜密的话术，不仅三言两语便将自己从此事撇出，还当着皇上的面给周世子和谢二穿小鞋。

可偏生又没法反驳，毕竟她所说皆为真话。

文帝沉吟半晌，丢下手中狼毫，望向萧稚沉声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萧稚弯着漂亮的眸子朝他笑，道：“儿臣自然知晓。”

文帝眉心紧紧拧起。

似鹰般的眼眸唰的看向朱成，嗓音听起来格外冷淡：“朱卿，由大理寺提审谢二，务必将今日之事查清。”

朱成低头应道：“微臣谨遵旨意。”

说完便起身退了下去。

萧稚表情微哂，她明白此事必不可能动到镇北侯府和左丞府的根基，这些年来他们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故最后的结果必定是赎刑释放。

可却能让谢烟儿和周俞生的名声开始发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