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陌葱管似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彼时她不过八岁，正在扑蝴蝶，恰巧遇见来王府玩的姚宝璐，她之前并未见过对方，所以不认识，只好奇地站在原地望着。

韩嬷嬷径直冲过来，不由分说扇了她一耳光，骂道：“上不得台面的小蹄子，见到我家小姐还不跪下。”

她当场就蒙了，耳朵也“嗡嗡”直响。

韩嬷嬷见她还站着，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往地下摁，她吓得大哭起来……韩嬷嬷又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打她，一边打一边骂：“让你哭，让你矫情！”

她又惊又怕又痛，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磕头求饶……韩嬷嬷还不解气，拿着缝衣针在她两只手上足足扎了二十下，她几乎痛晕过去。

就在这时，姚宝璐走过来，挑起她的下颌嗤嗤冷笑：“我爹是宰相，我姑姑是皇贵妃，每逢过年陛下都要给我封红包，今日的事你且告诉烨哥哥，看他是信我还是信你。”

她匍匐在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直到韩嬷嬷和姚宝璐一行人消失了很久还不敢站起来。

从那一刻起，她意识到“有人能要她的命”，之后，她变的胆小怕事，唯唯诺诺。

如今十年过去了，当初那个跪着的小女孩也该站起来了。

杜锦陌望向院门口，清冷的眸色中平添一抹冷厉。

韩嬷嬷几时受过这般冷待，当即拍打起院门，破口大骂：“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再不开门，仔细老娘扒了你的皮。”

菖蒲一脸紧张：“姑娘，这可怎么办？”

“随她。”杜锦陌淡淡说道，舀起一勺鸡汤喂进嘴里，仿佛没有听见院外的嘈杂。

韩嬷嬷愈发气恼。

从前杜锦陌见了她就像老鼠见猫，只要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浑身抖得像筛糠，今天竟然敢把她关在门外，简直反了。

“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骚蹄子，你以为不开门老娘就拿你没办法？去你的！”韩嬷嬷狠狠踹向院门，声音也陡然提高八度。

原本单薄的院门“嘎吱”一声脆响。

菖蒲听得心惊肉跳：“韩嬷嬷一身蛮劲，那门怕是拦不住她。”

“我原本就没打算拦住她。”杜锦陌淡淡然咽下一口鸡汤，对着菖蒲略略交代。

菖蒲听后一脸窃喜，转身向院门口走去。

韩嬷嬷骂了半天也不见回应，心里那个窝火，当即红了眼：“骚蹄子，你爬床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这会儿连人都不敢见，不是丑，就是贱，要不就是又丑又贱。”

菖蒲正从院里回到屋内，听到这一句，气的直搓手：“韩嬷嬷骂的越来越难听，要不现在把门打开教训教训她？”

“再等等。”

“还要等？”菖蒲一脸疑惑，正寻思着，就听院外传来一阵议论：“这也太欺负人了，堵在杜姑娘门口骂。”

韩嬷嬷瞬间愣住。

以前在王府人人都欺负杜锦陌，怎么今天有人替她说话？

杜锦陌气定神闲咽下一口鸡汤。

她之所以由着韩嬷嬷骂就是要吸引周围各处奴婢、仆役、嬷嬷们的注意，让大家都看看听听一个外人是如何在秦王府里撒野的。

果然，下一刻，就有人愤愤不平道：“这不是打王爷的脸吗？府里的人就算再不对，轮得到她一个外人教训？”

另一人撇撇嘴言道：“这老婆子哪里是教训人，整一个泼妇骂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韩嬷嬷一阵慌张。

她刚才光顾着发火，竟忘了这是在秦王府，更没留意周围什么时候围了这么多人。

杜锦陌不紧不慢又给自己添了一碗鸡汤。

她刚才不搭理韩嬷嬷就是想激怒对方，使对方丧失理智。

韩嬷嬷还真没让她失望，不但打了上官烨的脸，还将宰相府的教养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不，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妈呀，宰相府的人原来是这样的。”

“书香门第也不过如此。”有人更是嗤嗤冷笑。

韩嬷嬷一个哆嗦。

宰相姚怀仁最在乎名声，要是知道她坏了宰相府名声定会扒了她的皮，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责任推到杜锦陌身上。

她眼珠滴溜一转，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杜姑娘她——”

“行了，开门吧。”杜锦陌对着菖蒲浅浅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