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中亭子所建的位置极佳，一转头就可以看到一条飞瀑从山石树丛中间流出，水声潺潺，山谷幽静，伴随佛寺不时传来的钟声，十分的有意境。

云知予和佟君尧在亭子内坐了下来。

佟君尧浅笑着道：“此时若是能有一方小炉，你我煮水品茗，当真悠哉。”

云知予莞尔道：“再有一个棋盘，你我一边品茗一边对弈，更是悠闲。”

两人相视一笑，佟君尧便顺势问道：“云姑娘会下棋？棋艺如何？”

云知予实话实说：“不怎么样，每次爹爹和哥哥下棋都会让着我，我赢得毫无悬念，学来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姑娘与令尊令兄的感情真好。”佟君尧感慨了一声。

这番对话勾起了云知予的伤心事，想起昔日和父母还有兄长在青州的时光，她心头涌起一阵酸涩。

云家没落，爹爹入狱，这样悠闲的日子，恐怕往后不会再有了。

定了定神，她决定不再迟疑，向佟君尧试探上元那夜的事。

她起初先是以为那晚上的人是霍宴，可当裴风绪出现后，又推翻了她的论断。如今佟君尧对她处处照顾有加，总是让她隐隐觉得不对。

朝佟君尧看去，对方端坐在对面，不笑时，他孤冷俊逸，像画中墨竹那样清劲超然。

那晚上她没了记忆，只有一个梦可以作为依据。梦里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自己对那人又亲又摸，还将对方的手腕霸道地绑在床头，而对方从头到尾都不曾反抗，任凭她为所欲为。

是对方不想反抗，还是对方不能反抗？

若那人是佟君尧，他身子病弱难以抵挡她的热情所以没有反抗，这么一想也是合理的。

攥紧了袖子，云知予心跳加快起来，她说道：“佟公子，自上元夜一别，你我有些时日不曾见面了。上元夜，我们......”

她故意说的很是暧昧，说完后还羞赧地低下了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佟君尧像是被什么给呛到了，他掩着唇又开始咳嗽起来。

云知予悄悄抬眼看他，发现他脸上又浮上了可疑的红色。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瞬间屏住了气，等着佟君尧的回答。

好不容易才稳住气息，佟君尧的声音沙哑了几分：“抱歉，那夜，佟某让姑娘受累了。”

仿佛有一道雷劈在云知予心头，震得她身子都跟着晃了晃。

似是为了印证她内心的猜测，佟君尧面有愧色，朝她问道：“不知过了这么些时日，云姑娘身上可还难受？”

此时此刻，云知予想哭的心都有了。

对方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确实让她难受了几日，尤其是大腿内侧那个清晰的掌印，让她走路都带着几分不自在。

可是那夜如果是佟君尧，霍宴和裴风绪又是怎么一回事？霍宴的表现不像是什么也没有，还说他会负责，裴风绪更是说那晚上她让他终生难忘，还说会替她保守秘密......

云知予努力平复着自己失控的心跳，稳住脸上的表情，轻咳两声回道：“好、好多了。”

佟君尧笑了起来：“那就好。”

他不笑时孤冷俊美，笑起来又带上了几分洒脱，但那份洒脱与裴风绪的潇洒又不同，论相貌，他并不输给清冷似仙的霍宴还有风流俊逸的裴风绪。

云知予只看了两眼就不敢再多看，移开目光把脸侧了过去，手指也紧紧纠在了一起。

少女皮肤白皙细嫩，吹弹可破，耳朵和颈脖因为羞涩被染得粉红，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遮住了流转的眼波，却越发显得娇媚动人。

她所在的位置背后恰好是山中美景，二者相映成辉，美不胜收。

看着这一幕，佟君尧情不自禁想起她方才在西禅院外将自己压在身下，一脸惊慌失措捂着自己口鼻的模样。

鼻翼间仿佛又传来女子身上的浅香，眸色加深，喉头又忍不住发痒起来。

他将一颗云知予给的梅子糖放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将涌动的心绪和喉间的痒意给压了下去。

云知予抬起头来看向佟君尧，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佟君尧问道：“云姑娘可是有什么话想对佟某说？”

接连接触了三个人，提起那夜的事每个人都和那个晚上与她有着肌肤之亲的人极为相似的特征，云知予此刻内心无比茫然，她几乎是下意识想要直白向佟君尧挑明，从他口中得到更为确切的答案。

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她也有她的考量，名节之事不能马虎，她不能这么莽撞将一切底牌都透露给别人知晓，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待她见了湛南淮，问过湛南淮之后再另做打算。眼下白马寺里，还有一桩阴谋等着她呢。

做了决定，她一脸平静道：“确实是有话想对佟公子说。我想请佟公子帮我一个小忙。”

“佟公子方才应当也听到了从西禅院里传来的动静。不瞒公子，这一切本是冲着我来的，只是我早有提防，所以才没有中计。”

佟君尧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黑色的眼眸聚着怒意，仿佛要喷薄而出，身上的气势也越发冷冽。

“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定是瞒不了的，此刻佛寺里定然已是乱成一团，背后设计这一切的人得知计划失败，寻不到我的踪影，也定会质问我的去处。所以......”

佟君尧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想让我给你作证？”

云知予满含深意道：“不仅如此。”

佟君尧面色稍缓，深深看着她：“只要能帮到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如云知予所说，此刻的白马寺确实已经乱成一团。

西禅院的院子内被一群人团团围着，中间的正是清平侯府众人，太夫人面色极为阴沉，怒瞪着被武僧押着跪在院子中间的衣衫不整的男人和哭哭啼啼的玲香。

玲香参与了这一切的设计，却没料想没害到云知予反而害到了自己，她不敢说出实情，只能所在一旁哭哭啼啼。

而那男子则是口口声声道：“是云姑娘把我约到这里来的，我不是匪徒，我与云姑娘两情相悦，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说完，又转过头去看哭哭啼啼的玲香，急声道：

“云姑娘，你别哭了，你倒是说话呀！明明就是你把我约到这里来的，明明是你说和我共赴云雨，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