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清风拂过，窗前的玉兰树上飘下几片花瓣，顺窗而入，落在了那把碎玉琵琶上。色白微碧、香味如兰。

晏红昭余光瞥见，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黧渊说：“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给最后一个“小月牙”涂好药，黧渊才道：“这回是我的分内之事了？”

晏红昭：“……”阴阳怪气的人一点都不可爱！

装作没听到黧渊那句话，她自己说自己的：“你帮我寻一个会弹琵琶的人来，技艺是否精湛不重要，重要的是口风要紧。”

黧渊看了一眼碎玉，问：“你不会弹？”

晏红昭垂首，眸光黯淡：“……不会。”

晏红昭本以为要寻到合适的人得几日时间，不想一日未过，事情便有了进展。

起因是绿阑闻到了药味，发现她手上有伤，查看的时候，晏红昭发现绿阑指尖带着一层薄茧，她便随口问了句：“你可会弹琵琶？”

不想，绿阑还当真点了点头。

而且末了她还特意补充道：“旁的奴婢也略知一二。”

晏红昭好奇：“比如呢？”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女工刺绣，煎炒烹炸。还有……”

“……可以了。”再说下去她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了：“有件事烦你去做。”

“奴婢但凭小姐吩咐。”

晏红昭抬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仔细交代了一番。绿阑虽不知自家小姐意欲何为，但还是认真记下，未敢大意。

是夜，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段宅之内万籁俱寂，只偶有夜风拂动树叶“沙沙”作响。忽有琵琶声起，如泣如诉，凄怨婉转，听得人心下百转千回。

蒋氏搬进了松香院，并不敢住在聂昙烟从前住的正房，而是宿在了厢房。

饶是如此，她还是怕得睡不着，这会子隐隐听见琵琶声，更是吓得颜色都变了。

她使劲儿拍了身边的段邺两下：“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弹琵琶？”

段邺迷迷糊糊地醒来，不耐烦地说：“大晚上的哪有人弹琵琶，你别自个儿吓自个儿了。”

说完，他翻过身继续睡。

蒋氏将帐幔撩开一角往外张望，见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头。窗外月色稀薄，斑驳的树影在窗纱上跃动，像张牙舞爪的恶鬼在外面作祟。

她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唰”的一下撂下了幔子。

可那琵琶声仍是在响，这下连段邺都听见了。

蒋氏惊出一头的冷汗，只觉得从脚底下往上冒凉气，惊惧万分地朝外面唤道：“来人！快来人！”

春梅听见动静赶紧走了进来：“夫人有何吩咐？”

“你、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春梅凝神细听，然后回道：“好像是有人在弹琵琶……”

话至此处，春梅猛然想到什么，话音便戛然而止。

恰在此时，又有一道女人啜泣的声音伴着风声在外幽幽响起，呜呜咽咽的，听得人毛骨悚然，直起鸡皮疙瘩。

段邺好歹是个男人，心里虽然也“突突”地跳，但不至于像蒋氏那样吓得将魂儿都丢了。他让春梅点上蜡烛，随即又说：“叫上两个人去瞧瞧，看是怎么回事？”

“……是。”春梅心里也怕得很。

她让老嬷嬷叫上两名小厮才敢循着那哭声去一探究竟，一路出了松香院，他们沿着后院墙一直往前走，直到角门那里，声音愈发清晰起来，竟似隔着那道木门，有人在那条巷子里弹琴哭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