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声的沉默充斥着密闭的电梯间。

透过电梯内镜子的照影，顾安辰瞧见阮璃璃脸色苍白、眼神失焦，干裂的嘴唇毫无润泽，微低垂着脑袋站在角落，间或沉闷的叹气声仿佛一株被吸干所有水分的植物。

阮璃璃行尸走肉般拖动着沉重的步伐跟在顾安辰身后。为避让正在工作的清洁阿姨，前者短暂驻足，而阮璃璃直接对着顾安辰的背撞了个实在。

饶是再没有人情味儿的顾安辰也感受到了阮璃璃此时的无精打采不在状态。

上了车的阮璃璃失魂的看向窗外，鬓边垂落的碎发遮掩去了部分鼻梁，细长**的手指默默地摆弄着文件夹。顾安辰观察半会儿，眼眸微动，状似无意的清了清嗓子，“阮璃璃，你怎么了？”

旁坐无言。

阮璃璃仍旧呆呆的望着窗外，表情怔愣。顾安辰直接伸手在阮璃璃眼前打了个响指，末的缩了回来理了理袖口。

直到响指声将意识召唤回笼，阮璃璃悠悠转头看见顾安辰剑眉眼梢之下，挂满探究的目光正打量着自己。

“嗯？怎么了？”语气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

“我问，你怎么了。一整个魂不守舍的，你要带着这个状态去见客户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幽幽的响起，顾安辰还撇了撇嘴角，眼睛重新直视前方。

阮璃璃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的双膝并拢坐直了身子，抬手拢了拢碎发并说：“啊，我没事啊。”

“够了，就你这样还想骗过谁。”玩味的声调从薄唇中吐出，狭长的眼底带着威严不容置喙。

“说吧，是又缺钱用了还是跟你男朋友吵架了。缺钱的话公司可以提供预支薪水，要是跟男朋友吵架了的话，”顾安辰顿了顿，冷冽的接着说道：“那就再换一个男朋友。”

“顾总，我真的没事，请你不要过多关注我的私生活。”阮璃璃思绪又飘到了早晨，想到那嗜赌成性游手好闲的父亲，想到为谋彩礼欲将自己“卖给”老男人的后妈，想到此时弟弟妹妹还浑身伤痕在家无人照顾，便无法自控稍显怒意，一时嗓门也大了几分。

顾安辰眉峰挑了挑，阴冷的余光给到阮璃璃一束视线。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落在腿上。“哦，跟男朋友吵架了。怎么，那个江奉渊终于玩腻你给你甩了？”

顾安辰几乎确定阮璃璃是感情生活不顺才导致现在萎靡不振一股无名之火从他心底里升腾，话语中冷漠孤清又盛气逼人，不自觉的带上了嘲讽的尖刀刺向阮璃璃。

“诶是是是，我高攀不上，人家不要我行了吧。”阮璃璃眼角泛起薄薄的红，闪烁的黑瞳，氤氲着层层雾气。

“但是你又好到哪去？一个被这样的我三次拒绝求婚然后天天在公司以职务之便刁难骚扰员工的可怜虫！”阮璃璃直接破罐子破摔附和着呛了回去，不管不顾的一吐为快。

正打着方向盘的殷林像是听到一个大瓜般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的打量下两人。

顾安辰一记锐利的眼刀飞过去，给殷林一个警告。紧闭唇瓣强压下怒火，又化为阵阵寒意爬上脸侧，顾安辰脸色铁青不悦开口，“我是在提醒你阮秘书，不要将你的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我还没有闲到去注意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下属。”

阮璃璃不再接话。

一路上殷林战战兢兢的将车开到目的地，林氏集团的楼下。阮璃璃先行下车，顾安辰薄唇轻启，“殷秘书，刚才车上......”

“啊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顾总。”殷林狗腿似的向顾安辰表着忠心。

“嗯，记住就行。”随即顾安辰长腿一迈下了车。

走进了林氏集团的大厅，顾安辰双手插兜站着不动，阮璃璃走向前去与前台核对今天的要约。约摸两分钟，经人引领，两人一同上到了会客室。

“您请坐，稍等片刻。”职员放下茶水就出去了。

过了半晌，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诶久等久等，顾总，真是抱歉了。”顺着声音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满脸横肉，将框架眼镜挤的稍许移位。手扶着腰带，走进才向顾安辰伸出了手。

顾安辰面色不悦，连带着伸手的动作也迟缓了几分。

“你好啊，顾总。我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黄广泉，你今天有什么事都来跟我谈就行。”说罢黄广泉还吸了吸鼻子。

阮璃璃站在一旁噤声抱着文件夹打量来者。

顾安辰盯着黄广泉，低沉隐忍的嗓音从喉咙吐出，“黄总经理，请问我今天约的不是林董事长吗？”

“哦，是这样的。林总临时有事，早一会儿出差开会了，你看，这才刚走一个小时呢。”黄广泉一边说着还一边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表。

黄广泉继续打着马虎眼儿，“您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代您向林总说一样的。”

顾安辰黑眸微眯，眼尾藏着阵阵戾气，嘴角勾起一抹森冷难看的笑意。“我是代表顾氏集团，向你们来谈合作案的。林总不在场，怕是有些细节不好敲定。黄总经理，你做得了主吗？”

黄广泉摆了摆手干笑两声，“这个合作案啊，那我确实是拿不定主意。我没怎么听林总说我们林氏要与你们顾氏合作签约啊。是不是你搞错了？您看您这来的确实不是时候。要不再过几天？等过几天林总回来了，再商讨也不迟啊是不是。”

“生意没有这样做的，黄经理。”顾安辰咬紧牙关，眼底渐渐酝酿出一场雷暴。

顾安辰深吸一口气，愠怒的神态已然隐藏不住，“事前我们已经花费了诸多心血来跟进这个案子，合约中的款项也都是与林总商定好的。现在你说没有就没有了吗？”

阮璃璃看着已在发飙前兆的顾安辰，亦是大气也不敢喘，抱着资料只在内心活络这个林氏集团到底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