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徐朗的胸膛不停起伏着。

他想拒绝。

可是看着周围的人，始终无法说出口。

他也想答应。

但只怕这一应声，便会让他和萧寒的仇冤彻底了结。

那样的话，他的儿子不就白死了吗？

还有徐家。

可是活生生毁在了萧寒的手里啊！

“老爷，您就答应了吧。”

“是啊族长，不能再拖下去了。”

“叔公，麟儿也病了，他才三岁啊。”

“老族长，求求您了，给大家一条活路啊。”

“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哗啦啦～

在场的人全都跪了下来。

有亲友，有仆从……

有老人，有孩童……

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徐朗和萧寒。

徐朗泪目了。

这些都是他的家人啊！

儿子固然可惜，他们又何尝不无辜？

难道真要让他一人的仇恨，就此毁了整个家族吗？

他转头望向了那道白衣人影。

百姓都说他爱民如子，但他们仇深似海。

倘若他答应了，此人真的会救他徐家脱离苦海吗？

萧寒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徐朗视他为仇，却拖上了整个徐家。

现如今，他还活蹦乱跳。

徐家却要垮了。

可气的是，幕后之人还逍遥法外。

罢了！

一人之过，岂能连累众人。

便先留他一条狗命，再跟他清算总账吧。

“好了，诸位都起来吧。稍后，萧某会让人送药来。今日之后，尔等若有良心，别再做那些下三滥的事情了。”

说罢，他转身朝外走去。

然而。

未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徐朗的声音：

“等等……姓萧的，你当真肯救徐家，不是图谋老夫？”

“徐朗，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好，老夫……明白了！”

一声长叹。

徐朗的心里顿觉无比轻松。

他输了！

彻底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论智，他班门弄斧……

论力，他蚍蜉撼树……

论德，他两面三刀……

今天之后，就算徐家还在，他还有何脸面再与萧寒与敌？

就算他还想报仇，徐家还有谁会听他的？

倒不如……体面点放下吧！

“哈哈哈，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徐家众人听令：家主一职由徐阶接掌……徐家与萧先生的恩怨，一笔勾销。”

“自今日起，老夫退出徐家，与你们……再无瓜葛！”

混浊的老泪，顺着徐朗的脸颊流下。

身子一个踉跄，他险些栽倒。

这一刻。

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

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家族，也随之远去……

“族长，您这是干什么呀？”

“是啊族长，萧先生不是答应了吗？”

“您为徐家操劳了一辈子，徐家不能没有您啊。”

“族长，老朽无能，担不起重任。徐家还需要您来掌舵啊。”

“……”

萧寒默默的转过了身。

这一幕，不能不令他动容。

他知道：

徐朗这是想以自己的命，换取徐家的一线生机。

认真说来，他倒是有些担当。

“好了，老夫造的孽，便由老夫来偿还吧。”

“尔等以后切记小心做人，莫再与他人争锋，更不可再与官家为伍。”

“等大疫之后，便回老家休养，别再来京城了……”

他的话，颇有些交代后事的味道，说得众人眼泪汪汪。

等他说完，转身便欲朝萧寒下跪。

萧寒哪能让他下跪。

身形一闪。

便掠至他身前，将他双手托起。

“徐大人，使不得。”

“先生还是莫要再叫我大人了。”神色复杂看了萧寒一眼，徐朗露出了一抹苦笑：“老夫这一跪，为的是我徐家众人。”

“老夫这便与萧先生同行。无论先生有何差遣，老夫定当照办。”

“只是还请先生怜悯徐家，助他们活着离开京城……”

“族长啊……”

众人的泣哭声，响成了一片。

徐朗的决绝，也让萧寒对他另眼相看。

拿得起，放得下！

他既愿主动随他而去。

今日之举，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徐老放心，萧某定会视他们如家人，护其周全。”

转过身，萧寒对着徐家众人拱起了双手。

“事关重大，有些事不可不防。徐老跟着萧某，也算有个照应。”

“还请诸位安心。萧某必以子侄之礼相待徐老，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待此事风平浪静之后，萧某定会送他回乡，与诸位团圆。”

“徐家与萧某的恩怨，今日也一并勾销！”

这番话，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也把徐朗说得老泪纵横。

哗啦啦～

徐府的人齐齐下跪。

对着萧寒和徐朗，磕起了头来。

“萧先生，您是大好人，我们给您磕头了。”

“我等有眼无珠冒犯了先生，在这儿给您赔罪了。”

“先生，族长就交给您了。您可千万要保证他的安全啊。”

“萧先生大恩，我等无以为报。今后再与先生为敌，当遭千刀万剐……”

皇宫御书房

啪～

一份奏折扔在了李睿身前。

扑通～

李睿赶忙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

“陛下息怒，奴才罪该万死……”

“偶，你有何罪？”

“奴才办事不利，未能将那萧寒……”

“混账，朕说的是这个吗？”

“不，不是……老奴该死，误了陛下的大事。”

他当然知道齐帝说的是什么。

即使不看奏折，他也知道瘟疫四起，京兆尹控制不住了。

可是……这不本就是提前想到的吗？

唯一的疏漏，是萧寒没死。

但……那能怪他吗？

“你说，眼下当如何是好？”

“回陛下，京兆府尹谢万池老成持重，遇事沉稳，乃是处理此次疫事的最佳人选。当日，也正是因为他的阻拦，那萧寒才能……”

“够了！”

见他这个时候，还在给谢万池上眼药。

齐帝怒了！

没错，谢万池是手软了点。

但他有能力啊。

要不是他处理得当，京城的疫情早散开了。

“你这般大言不惭，是有把握对付那些猎隼使吗？”

“这……老奴愚钝，那猎隼使……”

“好了，少说点废话吧。朕问你：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置。”

见他憋不出什么好屁，齐帝冷冷的打断了他。

事以至此，多说无用。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拿下萧寒。

“回陛下，如今大疫将至，正是良机啊。”

李睿一下子来了精神。

眼下这种情况，他早在府中与师爷谋划多日。

算来算去，萧寒都是死路一条。

“陛下，他虽躲过一劫，却暴露甚多。至少有良药救治天花之名，便无可抵赖。”

“现京中瘟疫横行，正是用人之际。还请陛下开恩，给他个一官半职。”

“他如若是接了，便需整日与那些疫民私混，必生死堪忧。”

“倘若他不接，便是抗旨不遵，百姓也不会怜悯。”

“如若有人丧命，是抗疫不力，需严惩。”

“无人丧命，则是他谎报疫症……”

听起来，的确是天衣无缝。

然而齐帝心中所想，却是另外一回事。

不等他说完，便冷冷的道：

“给个一官半职？你说的倒轻巧！朕不需要和大臣商议吗？宁国公会答应吗？前朝老臣们会答应吗？那文宣王……”

提到文宣王，齐帝的面目顿时变得狰狞。

徐朗失势，他并未感觉如何。

文宣王的背叛，才让他如芒在背，不得安心。

倘若他再次从中作梗……

这时。

太监刘全急匆匆走了进来。

看了李睿一眼，伏在齐帝耳边小声道：

“陛下，昭灵公主求见。”

“她来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让她滚！”

“这……昭灵公主说：她有办法，可以让萧寒与文宣王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