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嚎得中气十足，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夏意立马放下手中的果脯干，小跑着过来。

“小妹妹怎么哭了？”

夏尔在一旁不明所以：“是不是饿了？”

夏达黑着的脸总算缓和了几分：“饿了怎么还能哭这么响？小宝肯定是被我们刚才说话的声音吓坏了。”

他说着，就把双手浸到河水里，洗干净一手的血腥气。对着大儿子努努嘴：“去，把这几条杀好的鱼晾在那块大石头上，晒成鱼干。”

双方互相给了一个台阶下，夏意神色一松，“诶”的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夏鲤对哭声的掌握可谓是收放自如。立刻收了声，咯咯笑了起来。

多亏了自家的孙女聪明，李氏趁人不注意，点了点她的鼻子：“小机灵鬼。”

夏鲤一吐舌头，父子哪有隔夜仇。她听出来了，只不过是大哥不想读书，当爹的又想让他出人头地。

劝叛逆小孩子上学嘛，小事一桩。

夏家村眼瞅着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等他们回去，重建家园都还需要不少时间，更何况是送夏意上学堂。

有的是时间再处理这对父子间的矛盾。

夏达一整天都在忙忙碌碌，只觉得小女儿虽然被娘抱在怀里就在身边，却像很久没有见到似的。现在冷不丁空下来，想念得很。

他随意地在衣服下摆蹭了两下，吸干手上的水：“娘，我想抱抱小宝。”

中年男人开始吸娃也是挺疯狂的。

夏鲤被爹下巴的胡茬戳得浑身痒痒，咯咯笑个不停。

还好很快有人救她出了苦海。

“老二，你在做什么？”

夏尔帮着大哥把鱼干码整齐，一时间没有别的活计。正趴在一块石板前，拿了根树枝认真地捣鼓着什么。

夏日夕阳的威力也不小，夏尔的后背隐隐约约透出汗湿。可他一动不动，连蚂蚱蹦到他身上都没有发现。

夏鲤好奇地探出小脑袋。

她早就发现，夏意和夏尔虽然是双胞胎。可两个人的脾气完全不像。大哥力气大，做事情风风火火的。

二哥完全相反，文文气气，做事不急不缓的。很多时候在家里的存在感并不高。

夏尔转过身，露齿一笑，牙白得晃眼。

他举着手上的物什，颇为得意。

“爹，我做了几个小杯子。”

早上整个囫囵煮好的鹅蛋，几个人分着吃的时候是劈成两半的。蛋白蛋黄挖了个干干净净，可外头泛着青的鹅蛋壳一点都没有破。

夏尔把八个蛋壳洗干净，晒干，做成了八个小杯子。

“咱们以后喝水，就不用用手去捧了，可以用这个。”

夏达忍俊不禁，凑上去摸摸他的脑袋。

“你这小子，鬼主意还挺多。那，这是什么？”

他指了指夏尔右手上拿着的树枝。

夏尔有些不好意思。

“老三不是爱干净嘛，我想着大家各自用各自的杯子，就在上头做了点记号。”

夏鲤仔细瞅了眼，才认出蛋壳上歪歪扭扭的黑色痕迹，居然是几个小字。

父、母、奶、一、二、三、四、宝。

八个杯子，刚好对应着八个人一人一个。

夏鲤忍不住伸出大拇指，想得面面俱到，真贴心。

没想到夏达反应还挺大：“老二，谁教你的这些？”

夏鲤收回胳膊，突然反应过来。刚刚爹还说过，他们家里只供得起一个人上学堂。而这个机会，给了大哥夏意。

夏尔怎么会？

夏尔脸色微红，喃喃道：“爹，我上次偷偷跟着哥去了学堂，在外头偷看到的。”

夏鲤眯起眼，不需要她出马，事情似乎马上就要解决了。她这个二哥，才是天生读书的料子。

楚采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走了出来，站在高处催促着。

“达哥，天快黑了，外头不安全，咱们赶紧回去吧。”

夏达没再说什么，揉了揉夏尔的小脑袋瓜。

“带上所有能用的家伙事儿，回家。”

山洞里，越来越有个家的样子了。

最中间燃着两堆火，一堆上头煮着白开水，一堆则插着几根树枝。树枝上插着的，是处理好的三条烤鱼。

火光冲天，照得里头暖和得很。

原本的“床”收拾得干净利落，最底下铺着的是干稻草，上头垫上了一层冬天穿的厚衣服。躺着总算没有那么硌骨头，舒服了许多。

洞穴最深处光照不到的地方，成了临时的粮食储存地。

白天楚采荷在洞里也没有闲着。

用几件破衣服缝制了一下，制成了几个大口袋。一袋用来装晒干的果脯，一袋用来装暂时不吃的鱼干，一袋装的是她在外头摘的各式各样的草药。还有几个，留作备用。

边上放着个小木笼。一看就是夏达的手艺。里头关着那只命大的灰兔子。几天下来，灰兔子的脚伤已经完全长好，体型也大了好几圈。

它倒是被人养熟了，一天到晚跟在夏思的**后头，完全没有逃跑的意思。

只有晚上大家睡觉的时候，才会被关到笼子里去。

其他的几个小笼子，则是夏达用来捕鱼的时候用的。

一应工具齐全，夏鲤知道，就算没有她许愿，夏家人一时半刻也都不会饿肚子了。

“爹，鱼冒烟了。”

很快，烤鱼半边变了颜色，从青光光透明变成了焦黄色。山上的野生鱼肉质肥厚，烤了一会儿，这抹黄像是要流下来的蜜一样。

自然不放调料，香味就已经够诱人。

连大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只有夏鲤内心流泪。她好馋，她也想吃顿大餐！

“咳咳……”

人小体弱，咽个口水还被烟呛到了。

夏达紧张得望过来：“小宝怎么了？是不是被烟熏到了？”

夏善立马站起身，跑过去掀开了洞口的油布。

“这样小妹妹就不会熏到了。”

夏鲤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安慰自己，没事，娘吃饱了，至少她也不会饿着。

楚采荷摇晃着襁褓里的小娃娃，哼着小调。

一家人围坐在洞口前，其乐融融地等着开饭。

突然，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夏达神情一紧，一个箭步蹿到洞口，竖起耳朵。

“都别动别说话，外头，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