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折腾的顾婉安终于疲倦，彻底昏睡过去，段奕琛颜色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缓缓抽出手，站起身，眼神却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沉睡中的人终于有了几分她这个年龄该有的乖巧与柔顺，脸颊仍旧红彤彤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段大少，你和顾家大小姐掰了？”周庭青看他那不舍担心的模样，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调侃，嘴角是无伤大雅的笑，眼底却带着浅浅的担忧。

他们之间的事，他也算一路见证。

而段奕琛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拿出手机径直往外走，在关门时才说了一句，“别多想，不可能。”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离开医院，他坐上车，直接给顾婉言打了个电话。

刚才和顾婉安的争执当中，他能感觉到她对此事并不知情，那顾婉言和他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嘟嘟——”机械的电子音想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

“奕琛……”手机那头的声音沙哑，尽管如此也还是掩盖不住她本人的娇媚。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顿了顿，“理由。”

简洁的两个字，顾婉言一愣，伸手一挥示意给她拿衣服的佣人先下去，“我们……好聚好散吧。”

段奕琛挑挑眉，这答案在他意料之中，知道在电话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即挂断电话，踩下油门。

有些事不面对面，是无法得知真相的。

他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额头皱得悬针纹隐隐若现，手下换挡、超车，一气呵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顾家。

那边顾婉言呆呆地看着显示“通话已结束”的手机屏幕，末了嘴角勾起一抹笑，顾婉安，想跟我斗，你还早了几年。凭着段奕琛对她的疼爱，要拿到顾家简直如探囊取物。

就算他娶了顾婉安又如何？等到一切交接仪式完成，她再从中怂恿，踢开那个碍事的女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小姐，您看这条项链搭配得如何？”佣人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看了眼镜中亮丽的自己，顾婉言十分满意，现在段奕琛忙着惩罚她的好妹妹，她也该出去放松庆祝一下。

一切收拾妥当，顾婉言悠闲走到大门口等着司机开车过来接她，一抬眼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飞快驶过来，又戛然而止停在她的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她看着驾驶座的人，神色慌乱，手揪紧包带，强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奕琛，你怎么来了？”

“我只是要个答案。”段奕琛没有下车的意思，反而隔着车窗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再与她对视时眼里多了玩味与不可察觉的嘲讽，“打扰你出门了？”

“没有。”顾婉言是个识趣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份识趣，她才能稳固地占据段奕琛身边的位置。

自觉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她直视着前方，精致的包被她捏出一道指甲印。

从她上车开始，男人就只是沉默地盯着方向盘，狭窄的空间愈发逼仄，她心如擂鼓，若非是还能听到隐隐的引擎声，她几乎就以为在直播自己的心跳声。

“理由。”压抑的气氛里，段奕琛磁性的嗓音只会让她更加紧张。

她不明白为何他突然执着于理由。

他从来不是问理由的人，他只看结果。

顾婉言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理由不重要……”

“重要。”惜字如金的男人不留情面地打断她的话，她终于迟钝地认识到这次莽撞的行动激怒了段奕琛。

他是什么人，一手遮天，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就算她是他疼爱的人，也不能肆意妄为。

还好她早有准备。

酝酿眼泪不过是一瞬的事情，她颤着声线开口，“奕琛，我很爱你……”

段奕琛的眼神一闪，却仍旧盯着方向盘，不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

“但是……我……”她的表情扭曲又尴尬，仿佛即将要说的是一件多么不堪入耳的事情，吞吞吐吐地，“我不能接受你和我妹妹发生关系的事实……”

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果然，男人表情一变，愧疚一闪而过。

他无法反驳既定的事实。

捕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顾婉言稍稍安心，只要他有愧疚，这关就好过，她调整好语气，试图再接再厉，还未组织好语言，就听到男人沉沉的嗓音，“婉言，我和你认识多久了。”

“……十年。”

不明白他的用意，顾婉言只得老老实实回答。

“所以你认为十年的时间都不够我看透一个人吗？”问这话的时候，段奕琛第一次转头，直视她，那一双深色的眸子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挖出她所有的真实想法。

她浑身一僵，男人说的是实话。

他叱咤商场如此之久，岂能看不穿她的小心思？

“现在想清楚了吗？”不给她多少思考时间，段奕琛步步紧逼，她瑟缩着脖子，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考虑一下……”

好在段奕琛还记挂着医院里的顾婉安，在她说完之后摆摆手，“想好之后告诉我。”

逐客令下得很清楚，顾婉言失魂落魄地下车，还想要说什么，段奕琛已经开出一段距离，只给她留下翻沉的灰尘和污浊的尾气。

她搓搓手臂，惊觉上面竟然有些小小的鸡皮疙瘩。

段奕琛的慑人来自于他本身的压迫，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只要他盯着你，你就会无所遁形。

从医院到顾家一来一去两个多小时，等他重新赶回医院，顾婉安也清醒过来。

医院里——

“周医生，我可以走了吗？”顾婉安绷着脸，将衣服尽量穿好，又裹了毯子，看着堵在门口的医生。

她一直知道有周庭青这么个存在，但并不熟。

周庭青很为难，他不是不肯放人，可这段少说走就走，也不留个话，要是轻易？把人放了，他可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周医生？”见他没有任何表示，顾婉安自顾自地走到他面前要绕过他开门，手还没扶上把手，门就自己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