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到家中。

沈诚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看起来四十来岁左右，浓眉大眼，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虚假。

正是轧钢厂的厂长，马振华。

在马振华旁边坐着的年轻女人，则是他的秘书林青美，身材和样貌都很不错，只是妆化的有些浓。

见到沈诚出现，马振华从沙发上起身，笑容满面道：“沈诚啊，这回你可是给咱轧钢厂争光了！你爸给你办升学宴的时候，我正在外地出差，这不刚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了，恭喜你考上大学了啊！”

沈诚看了一眼旁边父母的脸色，明显看出有些不太自然，心知肯定是马振华施加了压力，便也没有表现出太热情，平静地道了一声感谢。

马振华眉头皱了皱，觉得沈诚有些不识抬举。

他堂堂一个厂长，亲自过来祝贺，这个混小子居然连个笑模样都不给！

区区一个大学生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时刻注意马振华面部表情的林青美，当即用一副揶揄的口气道：“老沈，老刘，你们家儿子也太不懂事了吧？咱厂长出差回来，可是连家都没回，买了东西，直接过来祝贺，他就这种反应？”

沈家栋和刘爱芳闻言，脸色变的更加难看。

只是不等二人说话。

沈诚当先开口道：“那你说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林青美双手抱在身前，冷哼一声道：“马厂长日理万机，能专程过来给你祝贺，那是看得起你，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摆出一副臭脸，老沈和老刘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教过你吗？”

这一番话，明摆着就是在骂沈诚没教养。

作为父母的沈家栋和刘爱芳，当然也被也一并被骂了进去。

沈诚当然不会惯着，冷笑一声道：“林秘书，马厂长这么高的身份，屈尊过来给我道贺，光是感恩戴德哪里足够，你这不是看不起马厂长吗？”

“哦？”马振华饶有兴趣道：“那你想怎么做？”

他当然听出沈诚的阴阳怪气，但无所谓。

区区一个大学生而已，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他倒要看看，沈诚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沈诚轻笑一声，道：“我的想法是，假装崴脚，扑进马厂长怀里，再抛几个媚眼过去，说不定马厂长你一高兴，直接让我给你当秘书呢。”

此言一出，马振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继而缓缓消失。

林青美更是气的脸色涨红，胸前起伏变得很是明显，呼吸也有些粗重。

两人之所以这种反应，是因为沈诚所说的假装崴脚，然后抛媚眼，正是林青美获得厂长秘书这个职位的方式。

这件事在轧钢厂，属于众人皆知的秘密，工人们没少在背地里调侃。

但像沈诚这样，敢当着两个正主的面，把话说出来的，放眼整个轧钢厂，还没人有这么大的胆量。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沈家栋厉声斥责，虽然心里也觉得解气，但还是连忙赔着笑脸道：“马厂长，林秘书，我这儿子不太会说话，你们别介意。”

“这哪是不会说话，我看简直就是太会说话了！”林青美愠怒道：“老沈，老刘，我现在怀疑是你们两口子，故意让你们儿子......”

正说着，却见马振华抬起手臂，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林青美虽然满腹怨气，但也不得不乖乖闭嘴。

“沈诚这个岁数，年轻气盛，说话方面有些瑕疵，也是可以理解的嘛。”马振华面上带着笑容，但眼神却是格外阴翳。

他的位置，决定了他不可能像林青美那样直白的去说话。

再说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沈诚把名额给让出来。

所以，适当的敲打和警告可以。

上来就闹僵，明显不符合利益。

沈家栋又教训了沈诚几句，刘爱芳则开口打圆场，总算是让氛围缓和一些。

马振华掏出香烟，递给沈家栋一支，亲自帮其点上之后，笑着问道：“老沈，你们二车间的主任孙德雄，下个月就要退休了，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沈家栋点了点头。

马振华继续说道：“孙德雄退休之后，他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我可是很看好你，你老沈要资历有资历，要能力有能力，人缘还特别好，这二车间主任的位置，我认为非你莫属啊！”

“马厂长，这......这不符合规定吧？”沈家栋惊讶的同时，内心却没有多少开心的意思。

如果换在儿子没受到录取通知书，且不是跟马振华的儿子只差一分的情况下，那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只感到浓浓的担忧。

“老沈，规定都是人定的，可以改嘛，我相信你肯定能够胜任，车间主任这个职位。”马振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听说沈诚打算休学一年，明天跟李雪一起去省城上大学？”

“呃......是有这么回事。”沈家栋点头承认。

马振华抽了一口烟，沉吟道：“我倒是觉得，与其休学，不如干脆让沈诚也复读一年高三，跟李雪一起参加明年的高考，俩人都是学习的好苗子，稍微加点劲，明年肯定能考上更好的大学。”

话都说到这份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马振华的意思，是要用车间主任这个职位，换取沈诚上大学的名额。

刘爱芳当即表态道：“马厂长，我们冒不起那个险，万一我家沈诚明年考不上大学，后悔药可是没地方买去。”

“能考上一次，肯定能考上第二次。”马振华继续劝说道：“如果担心学费的问题，沈诚复读的费用，全都由我来解决。”

刘爱芳仍旧摇头，婉拒道：“这不是钱的事，主要是......”

“马厂长，如果我复读的话，你就提拔我爸当车间主任？”沈诚突然开口问道。

马振华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沈诚问的这么直白。

不过，他也没否认。

回过神后，点头承认下来。

“那好，我同意复读了。”沈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