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婚之后，他们的关系可能会恶化，他们会变成两看两相厌的仇人。

但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把她逼到绝境的人会是她曾经最爱的人。

“陆景琛，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慕晚晚拿起自己面前的合同，就要撕掉。

想让她放弃属于自己父亲的东西，做梦！

“慕晚晚，”陆景琛拿出一个小药瓶，没有什么感情的开口，“我劝你不要冲动。”

“这可是你母亲救命的药，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

陆景琛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血管分布十分的清楚。他脸上带着尚未退去的病气，整个人像是冰山上万年不化的浮雕。

“签了吧。阿姨还在等着你。”

男人狭长深邃的桃花眼这么专注的盯着她的时候多了几分专注和认真，仿佛在劝说自己任性的女朋友。

慕晚晚分不清这一刻是失望更多，还是伤心更多，她低低地笑了，纸张划破了她的指尖：“你真卑鄙。”

“商人本性而已。”

慕晚晚的愤怒对于陆景琛来说不痛不痒，他甚至把当作是一种奖赏，露出了几分凉薄的笑容。

慕晚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她凤眸的怒火像是要把所有人都烧成灰烬。

“我开始好奇你到底什么时候联系上我堂叔的。”

“是他主动联系我的。”

陆景琛拿出一些照片，扔到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靠在桌子上，点燃了一根烟，却没有吸，任由烟草燃烧。

“看来你堂叔也对你这个侄女失望了。”

他眼底透露出几分凉薄和嘲讽，眼尾那颗泪痣冰冷无情。

“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

陆景琛轻嗤一声。

“你父亲意外丧命，你母亲还在病床上，你爷爷身体也逐渐变差，你却还为了所谓的爱情赖在陆家，你倒是对得起他们，如果你真的孝顺，就应该好好守着公司。”

他说完顿了顿，似乎觉得刚刚的话还不够伤人。

“何况，慕晚晚你所谓的爱情在我眼中一文不值，甚至只是一个笑话。”

慕晚晚眼底的愤怒逐渐归于平静。原来一颗心再被反复伤害之后真的会麻木。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和失望了。

“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少在这里假惺惺。你说的对，我对你的喜欢在我心里也是一个耻辱。”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陆景琛，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是不是只要我签了离婚协议和股份转让书你就会把药给我？”

“当然，背负一条人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陆景琛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催促：“快点签字吧，这样我们都解脱了。”

明明是最深情的长相，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薄情。

慕晚晚看着桌子上摊开的离婚协议书，这五个大字，这份文件她已经看了几百遍了。

从第一次收到离婚协议书时的愤怒到后面的抗拒，现在她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慕晚晚握着手中的笔，翻到了最后一页，只觉得眼前的字开始变得氤氲，她什么都要看不清了。

“陆景琛，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她这小半生，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憋屈和难过。给于这种感受的人更是她意料之外的人。

“问。”

“既然你那么不喜欢我，那天离开的时候为什么让我等你？”

为什么要对她许下那么诚恳的诺言，给她那么多的希望。

陆景琛一怔，他视线忍不住落在了身旁女人的后脑上。女人背对着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透露出她此时的情绪，

他默默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狭长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痛苦，很快消失不见。

“大概是因为年少时你的迷恋的目光让我很有成就感。”

慕晚晚倏然扔掉了自己手中的笔，抬起手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巴掌。男人白到透明的面孔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这一巴掌偿还我这么多年的青春，从此我们两清。”

慕晚晚嘴唇颤抖着，眼尾发红，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说完没有任何犹豫的拿起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她刚写了一个“慕”字，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居然是小芳。

慕晚晚没有任何犹豫的接了起来。

“小芳，出什么事情了？”

“晚晚姐，不好了，早上我进去的时候发现阿姨的情况不对劲，现在进了急救室，你快点来……”

小芳的声音带了些许哭腔。

慕晚晚大脑轰的一下，像是被人砸蒙了一样，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手机就这么掉在了脚边。

一直注意着她动作的陆景琛微微蹙眉，走了过来：“出什么事情了？”

“陆景琛，”慕晚晚腿一软，差点跪倒在他面前，她红着眼前，第一次露出自己的脆弱和无助，“你……能不能带我去医院，求你了……”

“我妈妈他……”

陆景琛眼神微冷，抓住了她的手：“我去开车，你在这里等着。”

他走了几步，停下了脚步。

“慕晚晚。”

这大约是他们重逢之后第一次陆景琛这么温柔的叫她的名字，男人眼中没有讽刺，没有鄙夷，有的时候平静和不易察觉的温柔。

“阿姨会没事的。”

慕晚晚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言语。

他这是可怜自己吗？

陆景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慕晚晚失去了全部力气坐到在了地上。

她回想着十岁那年，她一个人在游乐场等着爸爸妈妈来接她，迎接她的确实太平间里的白布。

她爸爸就那么猝不及防的离开了人世间。

这么多年，她每周都要在医院听一晚上她妈妈的心跳，这样才能安心，确保妈妈还活着，她才能坚持下去，要是妈妈出了什么意外的话……

“嗡嗡嗡……”

小芳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小芳……”

“晚晚姐，你还有多久能到啊，医院这边下了病危通知书，需要你签字……”

“你说什么，”慕晚晚有些狼狈的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下楼，“我很快就到了。”

她一路小跑着去了车库：“陆景琛……”

等她拉开车库的那一刻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走了。

再次失约了。

慕晚晚脸色发白，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没有任何犹豫地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公寓，站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去市中心医院。”

她直接给了五百块。

“麻烦快点。”

一路上慕晚晚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掌心，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妈妈，你千万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