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但此刻，黄奶奶好像变成了那些老人中的其中一份，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松快。

严沁心里明白，人都怕死，黄奶奶肯定也是怕的，但她更多的不是怕自己死去，而是不舍得身边的亲人。

“奶奶，阿正小时候是不是特别调皮啊？”

听到阿正的名字，黄奶奶终于缓过神来。

她看向严沁，嘴角扬起，露出了仅剩下的八颗门牙。

“他小时候一点儿也不调皮，他很聪明，也很懂事，每次放学回来都会自己写作业，有时候还自己做饭，从来没让人操心过。”

“那他肯定是学霸！”

“是啊，他一直读到了研究生，顺利的完成了学业，当年啊，国外有一家大公司请他，但他没去，有时候我在想啊，如果他当年去了，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黄奶奶面带憧憬，眼角却含着泪水。

严沁紧了紧手掌心中那只早已干枯到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掌，轻声道：“奶奶，阿正肯定舍不得你，所以才不去国外的，我们的一生，注定有得有失，您别多想了。”

黄奶奶用力点了点头，突然郑重其事的反握住严沁的手：“丫头啊，等我走后，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看着阿正，好吗？”

严沁的心弦突然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扯得她生疼，她微微一笑，伸手给黄奶奶擦掉眼角的泪。

“奶奶，现在说这话还早着呢，您这几天好好的吃药，等身体情况稳定下来，你要是想去看阿正的话，我再带你去。”

“好！谢谢你，丫头！”

严沁忍住情绪，依旧笑着，缓缓的摇头：“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奶奶了，跟我，不用说谢谢。”

“黄奶奶，您孙女来看您了，在病房等着呢。”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严沁不禁侧目。

孙女？就是那个出现在季正寒家里女孩？

黄奶奶应该是耳背没有听见，紧接着，护士又叫了几声。

严沁这才转回神：“奶奶，您孙女过来看您了，我送你上去吧。”

黄奶奶顿了顿，随即应和一声：“哦，好。”，听到孙女这个词，她并没有表现得很开心，好像表情还凝重了许多。

严沁虽心有疑惑，但也不好多问，将人送到上电梯后就离开了。

护士在电梯口接应着，陪同的还有季正婷。

黄奶奶出了电梯，像没看见她一样，自顾自的往病房的方向走。

“奶奶！”季正婷快步追了上去。

她伸出手想去扶黄奶奶，却好像又不敢的样子。

挫败感让她停了下来，她无奈的望着那个佝偻的背影，内心挣扎了片刻后，还是坚定的跟了上去。

病房里，她坐得远远的。

“奶奶，您要怎么样才能信我？”

黄奶奶慢慢抬起头，脸色平静：“你不应该回来，更不应该来这里。”

“为什么？我是来帮哥哥的。”

“住口！”

季正婷被吓得闭上嘴，紧张的看着发怒的黄奶奶：“奶奶，您先别生气，注意身体。”

黄奶奶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护士给她喝了几口水，这才缓过来。

“你母亲知道你回来了吗？”

季正婷点头：“她知不知道不要紧，我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她，奶奶，我这次回来真的是来帮哥哥的。”

黄奶奶摇了摇头：“你还不了解阿正吗？他需要的不是钱，从头到尾，他什么时候为了钱跟你们红过脸？郭昔颜说把他怎么着他就怎么着，他现在已经这样了，你们还不打算放过他？”

季正婷紧张的摇头解释：“不是的奶奶，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哥哥的事情，我......”

“你别说了，回去吧。”

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的季正婷只有在季正寒跟黄奶奶面前才会有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一直折磨着她，这些年，她没有一天真正的开心过。

扫视着这间病房，这里的每个摆件，角落里的灰尘，无一不在奚落她，奚落她这个坏女人生的坏孩子！

她垂下头去，默默的整理好情绪。

目光再次抬起的时候，她憋出一个笑容，看了黄奶奶一眼，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她身后床头的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