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想的很好，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一向与她十分亲近的外孙女扶琅玥在秋家住下以后渐渐变了。

开始还会频繁的给她写信，后面越来越少，直到近两年只有逢年过节才收到，而与扶家那边她更是直接断了联系，她的父亲扶一鸣曾在第一年去看她，但没有见到。

她一定和自己一样特别失望特别伤心吧，否则小小年纪怎会远走千里，又怎会背井离乡寄人篱下，且八年都不回一次家。

犹记得女儿出征前一天入宫跟自己说的话，务必照顾好扶琅玥，她答应了，却没有做到。

八年前扶琅玥偷溜出京，执意在秋家住下，她本可以派人将她强行带回来，但她实在是害怕，尤其是看到她命人送回来的信，字字泣血，她的心都要碎了。

女儿已经离世，唯一的亲外孙女绝不能有事，而她此生再也不能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罢了，皇帝不顾皇家脸面，我这个老婆子却丢不起。来人啊，传京畿十六卫大统领左吉入宫。”抬手拂泪失望至极，皇太后转身走回到太师椅前坐下。

碧螺领命出去传旨，守在门口的另一位宫女紫姜走了进来，手上拿药，帮她包扎伤口。

这一次皇太后没有拒绝，目光冰冷的望着门外，不知何时，下雨了。

心中一震猛地回神，皇帝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张口叫住碧螺，他有些着急的说：“等等。母后，您误会了，并非儿子不管，不心疼玥儿，只是兹事体大，牵涉朝堂社稷，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多长？还是等我死了？”闻声回神不屑一顾，皇太后抬手看了看掌心，见帕子很快被血染红了，她漫不经心的又道说：“皇帝忘了，这万里河山皇帝宝座有一大半的功劳都是哀家的，而你，少拿朝堂社稷糊弄我。朝堂是谁的朝堂，社稷又是谁的社稷，是你们温家的，与我何干？”

八年了，她受够了，也不愿意再忍了。

“母后......”低吼出声以示警告皇帝有些忍不住了，觉得她今天一定是失心疯了，顿生恼怒。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太后完全不在乎，看他还是一副受害者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满心厌恶：“人在做，天在看，皇帝若不怕天下臣民议论，说你薄情寡义，寒了那些曾经跟随莲青打过仗的将士们的心，大可不管，但玥儿是哀家的外孙女，无论对错都由不得外人欺负作践。现下两条路，一是哀家派左吉领三千京畿卫出京接玥儿回来，二是皇帝你亲自下旨办，另外召秋夫人秋大公子入京觐见。”

按照秋大将军的品阶，不管是其夫人还是孩子都该留在京城，而非随他在边关。

人言可畏，皇帝动容，想到莲青昔年旧部已经有三位大臣上书，他道：“母后既已有安排儿臣照做就是，只一点，母后万不敢再伤害自己。今日之事知道的是母后不小心，思念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儿臣不孝，惹的母后大怒。”

语毕，起身，目光与其直视。

瞬间，唇角上扬皇太后笑了，跟着他起身道：“怎会？我儿一向孝顺，从不让哀家操心，哀家的手无碍，皇帝就不用再过来了。前朝事儿忙，皇帝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天冷了，别贪凉吃生冷的东西，你胃不好，要好好养着。”

母慈子孝一片祥和，完全不见先前的剑拔弩张。

笑容刺眼，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皇帝大怒却不表现出来，双手紧握成拳，脸上笑意盎然：“是，儿臣告退！”

拱手行礼退出去，一出门转弯皇帝就变了脸。

首领太监张起康追着给他打伞，皇帝一把推开说：“滚，全都给我滚。”

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上，张起康马上爬起来又去追，紫姜看皇帝气的不轻，连平日里的稳重都丢了，不免有些担心的说：“皇上一向不喜后宫与朝臣来往，太后直接传左大人入宫，皇上定会多想。”

先帝驾崩，朝廷动荡，皇太后以一己之力扶皇帝继位，皇上十分忌惮，尤其是在莲青公主战死以后。

提起左吉想到他的父亲，皇太后满脸疲惫的说：“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玥儿接回来再说。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大早起来我就不舒服，这会儿更是心慌的厉害。紫姜，你去把良安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抬手抚心跳的厉害，头有些晕，她说着又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将手中捡起的茶盏碎片放好，紫姜赶紧去拿药，知道她这是又犯了心疾，立刻派人去熬药。

大佛寺苦心主持开的方子，一入冬就备好了，拿顺心丸给她服下，紫姜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道：“太后忘了，六皇子去汤泉宫玩了，过两天才回来。”

立时，皇太后想起来了，苦涩一笑道：“还是年轻好，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等他回来再说吧。紫姜，我心中不安，把人都放出去吧。”

女肖父，莲青和先帝一样都十分疼爱自己的孩子，玥儿出生也有自己的暗卫，临出征前也给她留了人。只是她走的急，有一小部分人还在京城。

紫姜明白，扶她起身去休息，七公主温良玉冲进来，三人在门口撞了个满怀：“皇祖母，不好了，玥姐姐，玥姐姐出事了。”

碧螺大骇，追上来就想捂住她的嘴，可她的嘴太快了，以致于还没捂上就又说了出来：“玥姐姐死了，皇祖母，玥姐姐......”

“公主。”大喝一声打断她的话，紫姜下意识的就抱住了皇太后，看她面如土色身体发软往一边歪，连忙又道：“快，快去请太医。”

心乱如麻跳得更快，皇太后站不住的坐倒在地上，死死的抓住七公主温良玉的胳膊说：“怎么回事儿，玥儿，玥儿......呕......”

胃骤缩，心急跳，背后惊出一层冷汗，皇太后吐了。

七公主年纪小，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吓的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