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听我说……”

听到陆棠如此唤她，许南枝立刻情绪激动了起来。

“不要再这么叫我！你真是让我感觉到可怕，你知不知道？自从他以为是我害了他的眼睛，他们怎么对我？怎么对我的阿哥？他在我面前亲手杀死了他！”

她回想起沈辞亲手杀死自己阿哥时的场景，通红了眼。

“还有他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说‘这就是你害本王眼睛和威胁本王的代价’！”

她忍不住怒喊：“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我的阿哥就死在了我的面前，如今你让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要我怎么才好？”

许南枝看到陆棠的手上仍戴着那串红豆手钏，觉得无比讽刺。

“你竟然还带着它，说你喜欢我，却将我囚禁在皇宫之中，让我躲避一切的真相，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她抓住了陆棠的手，抓住那串红豆手钏，用力一扯，红豆洒了一地。

“红豆相思，我却也没想到，我们的相遇，竟会给南阳国带来如此大的灾难……我真的情愿从未遇到过你，也从未爱上你……”

第26章一切都是错

许南枝越说越疲惫，到最后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呀，我就不会来到这里，让我家破人亡，让我留在仇人的身边……”

“我尽心尽力地照顾沈辞三年，他的仇恨和愤怒都向着我来，你却高枕无忧，在皇宫中做你的皇帝！”

她失去了一切，而陆棠却对她说，他想要自己如以前那般开心幸福，说要为自己改名换姓，做他的皇后！

这些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陆棠要靠近她，想将她拥入怀里，却被许南枝狠狠推开。

她恨声道：“而我呢？我却夜不能寐，每当我闭上眼，便是我的阿哥和族人的惨叫！”

许南枝的泪水越来越多，情绪也变得更加激动。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你为什么不放了我，为什么不让我殪崋死？”

陆棠满目悲楚地摇头，若是可以，他也不希望自己与许南枝会是这样的局面。

他想解释：“小姑娘，我现在也后悔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的守着你，我只希望你能够忘掉过去的一切，还是做那个快乐无忧，天真浪漫的小姑娘……”

陆棠的肺腑之言被许南枝激动地打断。

“晚了！这一切都是错的！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怎么敢再说出这样的话？”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原来温暖如陆棠，却是像沈辞一样算计她国破家亡的无情之人！

许南枝连连后退，看着陆棠只剩下了怨恨。

“你与你弟弟都是怪物！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许南枝回到那座充满了虚伪的南月宫，将宫殿里所有东西能砸的都砸了，最后她无力地跌坐了下来。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破碎狼藉，犹如她此刻被伤得支离破碎的心。

她甚至砸得赶来的陆棠一身的伤，陆棠也不闪避，就这么站着，想上前去将许南枝扶起，却怎么也抬不起沉重的脚步。

许南枝看着陆棠，血流在了她最爱的那张脸上，她不住的摇头，泪流了满面。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都想回到阿哥和国人的身边，可是是你们毁了一切啊，我爱一个人难道有错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小姑娘……”

陆棠想要上前，让许南枝冷静一些，许南枝见他却如见牛鬼蛇神般可怕。

“你滚呐，我不想看到你！”

陆棠再也说不出话来，终狠下心转身离去。

余留一声叹息，在宫殿中久久不能散去。

他需要时间，将沈辞这个祸患摘除，许南枝也需要时间，她要接受皇宫中的一切，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

可现在，他们无法交流。

陆棠走后，许南枝仍就这么跌坐在宫殿之中、

泪水砸着地面，她的五脏六腑就像是燃烧挤压一般，十分痛苦折磨。

终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覆盖了她滴落在地面上的泪水。

她凄然一笑，如果什么都无法改变，倒不如她就这么跟随阿哥和国人而去……

第27章寻死

很快，便有宫女惊慌的向陆棠通报。

“公主！公主她……她！公主她撞墙自尽了！”

如今躺在宫殿中昏迷不醒，赶来的太医也全无办法。

“什么？！”

陆棠听闻此言惊坐起，立即赶到了关着许南枝的那间宫殿。

而在地面上是未扫净的血迹，而床榻上是面色惨白，紧闭双目的许南枝。

陆棠不可置信，如天崩地灭。

“怎么会？我才离开了一会儿，你们都是怎么看住公主的！”

他愤怒地吼着，殿内所有人都跪成了一排，战战兢兢地无法回话。

陆棠转过身，坐在了床榻边，看着毫无生存意志的许南枝感到十分痛心，紧握着许南枝的手，喃喃自语道：“小姑娘，是我错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不该这么对你……如果能让你忘记过往痛苦的一切，让你愿意好好地活在宫中，我一定会好好的对你，不会这样再让你失去你所珍惜的东西……”

可陆棠的这番肺腑之言，却无人能够回应，床榻上昏睡不醒的人也不愿意回应。

哪怕宫中的事再隐蔽，可那阵无法抑制的慌乱，却传到了宫外的摄政王府。

宸佑院。

沈辞听说吐宫中有人出事，不由得心紧了起来。

但是陆棠也没有让此事完全地泄露出去，对外说是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让众臣不要担忧，也不要传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众朝臣也许也是习惯了他们体弱多病的陆棠如此多病多灾，因此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是沈辞却不这么想，能让陆棠如此紧张的事，便只有许南枝一人。

许南枝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抑或是知道了什么……

这些都让他不敢往下想。

在许南枝离开摄政王府前，她便有了不想活下去的念头，如今要是让他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只怕会……

他派侍卫去秘密查探了此事，当天侍卫就回来报道。

“皇上似乎做得很隐觉，只在宫中不出来，那些太医或是路过的宫女，皆是该杀的杀，皇宫中也人心惶惶。”

这更让沈辞确定是许南枝出事了。

他忍住没有就这么冲入皇宫去抢回许南枝，只能让此时此刻的她好好的呆在宫中。

等自己大事已成，便会接她回去。

沈辞攥紧了自己的拳头：“陆棠，这就是你说的会好好待她？”

陆棠不但没有好好的看住许南枝，反而让她出事。

这在他的王府之中都是从未有过的，陆棠表现得喜欢许南枝，却没能真正的护好她。

如此，自己又怎会让许南枝再留在陆棠的身边！

沈辞的眼睛和身体好了，却没有让神医离开。

他对柳言墨说自己的妻子仍需要医治，只是现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拜托神医到时好好是照顾他妻子的身体。

然而柳言墨早就听说了王妃去世的消息，如今，王爷这时又说他的妻子需要医治又一时之间回不来，恐怕其中是另有隐情。

医者仁心，柳言墨便答应了下来。

且为了保命，也不问不闻，只默默地等待着王爷的妻子回来的那一日。

却没想到王爷有一日会主动问他：“神医，你说又是一个不想活着的人，该要如何医治？”

第28章无法挽回

宸佑院中刮起了一阵冷风，沈辞眼中的情绪却是更冷。

柳言墨大概知晓了怎么回事，老实回答。

“若是不想活，便是对一切都失了心，没有在意珍惜之物，亦或说她所珍视的那些不复存在，失去了生的念头，便会失去一切活着的根源。”

“哪怕在下有神医之名，也实在无法保证那位不想活着的人，愿意留在这个世间。”

说着，也不由得有些叹息。

“只能说尽在下所能，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在于那人的自救，而非外人之力所能干扰。”

“那可还有希望？”

沈辞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也十分缥缈。

屋檐的冰块掉了一块，直直砸到雪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神医说：“破镜若能重圆，这便还有希望。”

可世间比破镜更严重的事千千万万，没人能保证，会有什么比破镜重圆还要更容易的事。

想必王爷也会明白这个道理。

沈辞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

“看来是无法挽回了。”

“无论如何都要一试，这是医者对病人的态度。就是不知，王爷的态度如何了。”

沈辞垂眸低笑，似是下了什么决定。

“自然是倾尽所有，也要换回来的。”

神医了然：“那就恭祝王爷心想事成。”

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就像药能多一味便有多一味的好处。

沈辞望着窗外的飞雪，没有说话。

“看来王爷想要自己一个人静静，在下就先告退了。”

神医走后，沈辞仍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平常的这个时候，许南枝便会端一碗汤药，或是一碟她亲自做的点心，来到自己身边。

用着轻柔的语气劝自己吃下，并且要他保重身子。

沈辞从前不屑于这样的行为，可如今却又无比怀念起来。

他喃喃自语：“人总是要失去后才懂PanPan得珍惜，如今我又能挽回多少？”

在这三年的相处之中，自己已经对许南枝动情。

并且将她深深地放在心底，深到他自己意识都无法察觉。

直到许南枝的离去，才让他明白，许南枝在他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一旦拔出，痛的便只会是他自己。

沈辞唤侍卫前来，一同出了摄政王府。

顺便将这段日子里自己一直在接触的大臣叫来。

在皇城中的一处隐蔽之地，所有人的表情凝重，似乎都已经做了好决心。

“王爷放心，我等一定追随王爷。”

沈辞满意地点头：“若是成功，必少不了诸位的荣光。”

陆棠若早起了杀他的心，那他为了自救，便只能用同样的方式，这怪不得他。

生在皇室，弱肉强食，手足相残是常有的事。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初害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兄长和母亲。

他从未想过要害陆棠和太后，可陆棠和太后却处处忌惮着他，甚至不惜要了他的性命。

自己只能与自己的母亲与兄长，拼个你死我活。

就将那个位置抢过来！

底下的大臣看着沈辞阴郁的表情，静若寒蝉。

他们并没有沈辞那样的恨意，非要将现在无功无过的皇帝拉下马。

只是他们若不跟随沈辞，短命的就是他们了。

第29章大祭

寒冬正午，陆棠与太后前往起承寺准备大祭一事。

唯余许南枝在南月宫中，被众太监与侍女看着。

许南枝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日在这座宫殿之中，看到沈辞。

当她醒来时，便看到宫殿中空无一人。

而沈辞就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不可置信地问道：“沈辞，你怎么会带在这里？你的眼睛……”

“是，我早就让一个神医将我的眼睛治好，如今我就要将你带回去。”

沈辞言简意赅，上前就要抓住她的手臂，跟自己离开这个即将变天的皇宫。

“不！我不回去！”许南枝连连后退，脸上带着惊恐和愤恨。

“你竟然还要我跟你回去，你亲手杀了我阿哥！灭了我的国家！”

就算沈辞是被陆棠与太后利用，但她与沈辞的血海深仇却不是假的，又怎么能跟他走！

“你还是恨我。”沈辞沉声道。

他们真不愧是兄弟，对自己说的话总是这般轻飘飘。

仿佛她的亲人与国家，是什么并不重要的东西，自己可以无动于衷，对这兄弟二人不会产生恨意！

他们都将自己当做物品！

许南枝情绪激动：“从我阿哥死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未停止过恨你！”

现在只有恨意，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你如今出现在此，想必是要造反了，所以我要看着你们互相残杀，看着你们家国破家亡，我才能够安息！”

沈辞冷笑：“你不用想了，我是不会让你看到这样的情景的。”

“只要陆棠死了，便是我继承大统，你便会是圣朝的皇后，我可以许诺你最高的位置，你难道还不满足吗？”

他的话在许南枝听来就是天大的笑话。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她曾经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爱自己的夫君。

可是这些无论是陆棠还是沈辞，都从来没有给过。

而她爱的人也不可能是这对兄弟的其中之一了。

沈辞看着她，神色认真。

“往后我会给你，你爱的人也只能是我，你现在就要乖乖听话，跟我回去。”

许南枝现在想要的，是让这些灭了南阳国的人，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她只激动地说：“我不！我不会再受你给的苦楚了，我要让你们死，你们全都死了才好！”

“你不要逼我。”

沈辞一步步靠近她，狠下心，准备出手。

而许南枝却哭笑着，“逼我的人一直都是你，你对我造成的那些伤害，又如何能挽回？”

她的阿哥还会回来吗？

她支离破碎的国家还能复原吗？

“我不与你废话，无论今日你怎么说，我都要带你回去，不可能让你在留在陆棠身边！”

沈辞想要抓住她，许南枝却后退，看到旁边的灭蜡烛的木柄，立刻将它拾起。

“你以为只靠这个就能挡住我了？”

沈辞觉得寒心，许南枝像是铁了心似的，哪怕是一点微小的可能，也要紧紧攥在手中。

他不由得冷笑：“且不说我看不见时，你便不是我的对手，如今我恢复了视力，你更不可能逃出我的掌心。”

“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了，我在王府中为你洗手羹汤三年，可我当年也是善骑射之人！”

不然也不会让沈辞相信，伤他的人是自己。

“如今你要抓我回去，我就拼死一博！”

“若是死在你手里，我便只能感叹，自己果真没有能力报复。”

“说不定死在你的手里，我还能与阿哥团聚。”

“一派胡言！”

沈辞施展功力就要去抓住她，被许南枝一木柄打下回旋，侧身避开。

“不要再胡闹了，我没有多少耐心！”

“你要是现在不跟我回去，你就只能陪着陆棠看我血洗皇宫！”

许南枝冷笑：“你的王府和皇宫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囚禁我的冰冷牢笼罢了！”

沈辞不再浪费时间，在许南枝分神之际，打落她的木棍之后，禁锢住她的动作。

在她的脖子后落下一手刀。

许南枝就这么晕了过去，沈辞将许南枝抱起上马，离开了此处。

第30章良药苦口利于病

等许南枝醒来，身边见只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一身医者打扮，却让许南枝十分警惕。

“你是谁？”

许南枝四处环顾，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摄政王府中。

这里是她居住的雪阳院。

她还在怔愣时，就听身旁的这人开口。

“看来这位夫人便是王爷口中所说的妻子，和那个不想活下去的人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许南枝怒道：“你与沈辞什么关系？”

“在下柳言墨，不过是一介郎中罢了，担有一个神医之名。”

柳言墨朝她恭敬一拜，随后反问。

“在下早些听闻王妃已死，那夫人与王爷又是什么关系？”

“我便是那死去的王妃，可天神不愿意放过我，又让我活了过来，重新回到了此处。”

许南枝神情低落，望着窗外看了三年的景色怔愣，悲伤地开口。

“想必神医也听说了，我在成为王妃之前，是南阳国的公主。”

她像是被打开了一个沉闷已久的口子，忍不住倾诉。

“南阳国的国君，也就是我的阿哥，被沈辞所杀，甚至连我的国家也因此灭亡，神医，你说我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还未等柳言墨回答，她又自嘲地笑。

“活在仇人的屋子里，被这么囚禁着不见天日，没有自由，更无法回到自己的家乡，这样的人生为何又要继续下去？”

不过是徒增痛苦罢，如若能死去才是最好的归宿。

柳言墨知她心痛悲痛，于是转了话头：“夫人希望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许南枝低笑，无所谓道：“随便吧，我如今谁也不是，一个称呼，又何必在意。”

“夫人还是先喝下这碗汤药吧，身子要紧。”

神医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给她，那味道比过往三年闻着的都要刺鼻。

“这是毒药吗？”许南枝喃喃的问道。

神医摇头，“夫人，你可折煞我了，身为一个医者，又怎会端出一碗毒药给我的病人？”

许南枝怔怔地问他：“所以说，这世上能有让人忘记一切的药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