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外婆半响真把乔念认成了自己女儿，又哭又笑地拳头锤她的肩膀。

“你个孬丫，老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都说了乔明瑞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你还跟他未婚先孕私奔，这些年他对你好不好？敢欺负你老娘跟她拼命去！”

小时候母亲的事情一直是外婆的禁忌，乔念每每问起，外婆会笑着拿糖哄她转移话题。

可她时常在半夜梦醒时候，见外婆拿着母亲年轻做姑娘时候留在家里的书本和衣服，无声掉眼泪，佝偻的背影是数不尽的心酸。

她对母亲的听闻，都来自乡下邻居的坐街八卦。

说母亲当年生下她就难产大出血去世，乔明瑞面都不敢露，雇了一辆车就让人把刚出生三天的她和母亲的骨灰一起送回乡下老家交给了外婆。

母亲是未婚先孕和乔明瑞私奔的，外婆想找人算账，连乔明瑞家门子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真是应了那句，父母看不上的男人，千万别轻易嫁。

否则就是用一辈子的幸福做赌注。

后来乔明瑞找上乔念，主动提出拿医药费给外婆治病。

外婆一度拒绝治疗，宁愿病死也不肯接受乔明瑞的假好心。

还是乔念告诉外婆，只要乔明瑞负担了医药费，她就可以一边兼职一边复读，外婆才妥协。

可惜最后她书没有读成，还被乔家杜绝祖孙两个见面。

曾经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外婆一生的遗憾和痛。

乔念不愿外婆到了现在还受这些心苦，笑着告诉她自己过的很开心。

只要外婆一直在身边，再多辛苦都无足轻重。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乔明瑞是个好的，我看走了眼也开心。那我每天就在心里少骂他几回。谁让他不声不响就把我唯一的闺女拐走了，你要是过得不好，我死了都没法跟你早走的死鬼老爹交代。”

外婆念念叨叨的坐在病床上，自言自语说着。

仔细听，却是在跟自己已经去世的老头子交待女儿的情况。

始终站在病房门外等着乔念签下离婚协议书的乔家三口，听的各自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尤其乔明瑞，目光深长地望着乔念与死去前妻如出一辙的脸，想起什么，被旁边的乔夫人在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乔心语则是不耐烦的催里面的乔念，“你话说起来没完了？”

平日都是乔念苦等乔心语好几天，才能等到她施舍似的甩一条新拍的外婆的短视频。

这回终于轮到乔心语等了，乔念自然更不急。

直到喂外婆吃过饭，又协助两位护工大姨一起给外婆擦洗干净身子睡着，乔念才出来。

乔心语立即递上手里的离婚协议，“阿堰已经开始催我了。”

“呵，小三基因果然会遗传。”

“你说谁小三？感情里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小三！”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但人得有礼义廉耻。”

乔念凉凉的说了一句后，翻开离婚协议书，在后面落下自己的签名。

瞥见顾慎堰手写添加的条款，暗自磨了磨牙，顺手在后面多加了几个字。

乔心语被乔念怼的脸红脖子粗，抢过离婚协议书，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走了。

乔念在医院陪了外婆一整天，一会儿是祖孙，一会儿又成了母女。

期间宋医生过来，和乔念沟通了手术前期用药准备，以及最重要的费用问题。

得知除了几十万的手术费用，后续治疗和监护也将是一笔大额支出。

她需得尽快找工作挣钱才是。

直至外面天色彻底黑透，乔念被外婆赶回家，还要求她明天带着女婿再来见自己。

不亲眼看女婿对女儿好，总是不会放心。

乔念硬着头皮应下，想着外婆健忘，明天见到说不定就想不起这茬了。

可她不知道一个母亲对子女的惦念，任何时候都不会消减。

离开医院，乔念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看着车流行人穿梭，发现自己一时之间无家可归。

外婆那边基本安顿下来了，她需得尽快找一份工作，然后着手搬家的事情。

索性顾慎堰可能嫌弃二人一起住过的郊区别墅，自从醒来离开后，就让人把她东西丢了，大门上锁。

她在找到新工作搬家之前，再偷偷地借住几天，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

郊区别墅。

“BOSS您也别有心理压力，不就是个住处吗？专家说尝试回到以前的居住环境，能够很大程度改善您的睡眠，从而影响整个人的心理状态。咱就试住一晚，如果不管用，我立马再给您搬回去。”

助理一边替顾慎堰铺床，一边喋喋不休地嘱咐着，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顾慎堰冷冷扫他一眼，没有反对。

从醒来后过度暴躁的情绪，确实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而渐渐放松下来。

连同紧绷的身体都得以有了些许松缓。

助理见自家BOSS的状态从回到郊区别墅就明显的好转。

心下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在医院顶着被炒鱿鱼的风险，硬生生和保镖一起把半昏半醒的顾慎堰抬上保姆车。

原本专家说药物起码可以维持BOSS睡一整夜的，结果刚到别墅就醒了。

当时他们正把人抬下车，进屋还没开灯人就醒了。

吓得他们几个差点儿原地灵魂出窍，生怕顾慎堰会和在医院时候一样情绪爆发，让人招架不住。

说来这栋居住三年的别墅，兴许真的是顾慎堰的心灵慰藉。

助理和保镖万分庆幸他并没有另外发作，只是让他们铺好床赶紧滚。

“您真的不留人在这里守......行，我现在就带人撤退，明天一早准时来接您去集团。”

助理说到一半，接收到来自自家BOSS的死亡审视，立马闭嘴收牙，招手带着其余几个保镖一起退离别墅。

顾慎堰等手下的人走了，自己撑着身子从轮椅挪到床上。

关了灯，躺在熟悉的床铺上，体内残留的安神药效重新发挥作用，渐渐有睡意袭来。

助理保镖出了别墅坐在车上，望着一楼已经熄灯的房间。

犹豫着不放心道：“宋助，我们确定不用在外面守着顾总吗？”

“BOSS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让我们走人，谁敢留下来多事？”

保镖一想到BOSS自从苏醒后越发诡异莫测的脾气，一个个缩着脖子钻回车子赶紧开溜。

天黑乔念步行走小路回家。

有了第一次翻铁门划伤的经历，绕道后院的一处矮墙，借山坡高度跳进去。

回家像做贼，也是没谁了。

乔念轻嘲一声，疲惫一天，又忘了吃药，回来路上她就发现自己又反复发高烧了。

好不容易熬着最后一丝精神，录入门锁指纹，手臂都再懒得多抬一下，摸黑进屋，行尸走肉一般拐进了一楼的卧室。

推门，进屋。

下一秒一股戾风从面前刮过，脖子上多了一只粗粝的大手，虎口钳着她纤细的脖颈。

夹着冰碴地寒声自头顶传来，一如暗夜里蛰伏的豹子，又狠又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