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回家了。

为保平安，她先翻了两座山，将她娘的爷爷尸骨挖了出来。

一路连哭带嚎的哭回了家。

“娘，欢欢回来了，娘，欢欢将你的长辈请回家了。娘，你别打欢欢，你别不要欢欢啊……”大清早的，秦欢便抱着王家老爷子的白骨坐在大门口。

“娘，你不要将欢欢扔了……”秦欢小脸黑黢黢的，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人极为不忍。

若不是她手中还抱着堆白骨，可能更惹人怜惜。

王氏昨儿从宋家婚礼回来，气得天灵盖都快翻起来了。

走时，那宋家人直接冷冷的看着她，便是她装晕都差点装不下去。

谁知道那死丫头竟然一晚没回家，只等着她死在外头，谁知大清早的又来了。

王氏一打开门，秦欢便傻傻的捧着骨头递给她娘：“娘，你别气了。我知道你想爷爷，娘你别气，以后总会去见他的。我先将爷爷带回来，你看看，你想他，你就看看……”秦欢眼泪啪嗒啪嗒掉。

“秦家嫂子啊，咱说句公道话。秦欢这孩子虽然脑子不正常了一些，但以前她爹在的时候可没疯的这么彻底。这说起来，也有你的责任，你可不能不管她……”

“就是，昨日宋家成亲，咱们可都听说了。那原本是欢欢的未婚夫，这中间谁有没有拿了钱给人退了婚。咱就不说了，但你可不能将欢欢送去做妾。那死了的秦老大，怕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就是，当初你是秦家老母寻来的。当初秦老大娶你，不也是因着欢欢需要个娘。没欢欢，那还没你呢。你家这青砖大瓦房，当初可也没少花欢欢的钱。”

“你家那儿子，在书院束脩都不少吧？上个月我还瞧见他在镇上的酒楼请同窗吃饭呢。你一个寡妇哪来的钱？还不是秦老大留的。”

隔壁几个妇人神色颇有些不耐。

欢欢可怜兮兮的看着王氏，活像一被人欺负惨了的小白花。

王氏一口气梗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憋死。

这死丫头，没淹死，如今还真成了个麻烦了。

“这话说的，这也不怪我。宋家家大业大，人家还有两个秀才老爷，又是在官家做事。如今不也是欺了咱们秦家无人，我哪里会送欢欢去做妾啊。”王氏擦了两滴眼泪。

如今只有将屎盆子往宋家扣了。

当初宋家给她的钱，早被那救命恩人拿走了。横竖都死无对证。

“你瞧瞧，人家风风光光娶了县令家的小姐，跟娶咱们欢欢是一回事儿吗？欢欢脑子痴傻，咱们又成不了助力。欢欢便是嫁过去，只怕也是受苦的命。还不如我做个坏人，替她退了亲，再给她寻摸一门好亲事。好歹能吃饱穿暖，生个儿子也能安身立命了。”王氏暗恨了欢欢一眼，颤抖着双手将她爷爷的尸骨接过来。

“娘的好欢欢啊，你这孩子命苦。娘过来的时候你两岁，都是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娘哪里会害你。娘一定能再给你寻摸一门好亲事的……”王氏满脸痛心。

秦真真站在她身后，王氏见她拉出来。

“大家伙儿且看看，我家真真都十三了，都是说亲的年纪了。穿的衣裳还是欢欢的旧衣……”王氏指着大女儿。

秦真真低垂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似乎极其尴尬。

秦欢欢偏着脑袋大声问道：“娘，娘，姐姐为什么总是把新衣穿在里面啊？欢欢为什么要把新衣转外面啊。”说完，扯了扯衣裳。

只见那还有七成新的外衣下，里面竟是碎布料拼凑的一般。

秦欢欢还想去抓秦真真，却被秦真真满脸惊恐的躲开了。她那底下可是崭新的料子，万一被抓出来可丢人了。

王氏脸上一僵，手心都掐肿了。

“欢欢啊，欢欢啊，可别闹了啊。你大哥今儿放假要回来用饭，娘给你炸了糯米汤圆，你快吃两个。”说完，便推了秦欢一把。

秦欢这才眯着眸子傻笑着进了门。

众人看了这一幕，心里也只冷笑。这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谁心里还能没数了。

秦欢脑子不好，昨儿傻乎乎的去找未婚夫。大闹了宋家一场，村子里早有人传了回来。

那傻丫头吓得一夜未归，今儿生怕她挨揍，全都过来撑腰。

见她没挨打，便也就罢了。

“这孩子也是命苦的。听说孩子爹救了秦老大的命，自己战死沙场。如今养父死了，养母又不当人，这傻气也越发重了几分。”

“可不是么，你可不知道，还有人背地里说呢，说是秦家对这孩子不好，人孩子亲爹回来讨命了呢。就是没讨对人，将秦老大的命拿走了。”几个妇人议论纷纷，不过这会快午时，都忙着回去做饭。

倒也没再说什么。

她们也能猜到王氏的行为，还不是为了那在镇上读书的大儿子。

奉安村没几个读书人，正好秦家大儿子是一个。

王氏素日里吹嘘的天上有地上无，不过有人却说那孩子没什么学问，平日里跟着镇上一群公子哥儿喝酒作诗，倒是风光得很。

秦欢这会回了屋。

赶紧去灶台上拿了两个糯米丸子，用手捏了捏，凑过去闻了闻，果然里面有荤馅儿有素馅儿。

她挑了荤馅儿的揣兜里。

王氏压着脾气。越看越火大，上前抄起笤帚便朝秦欢奔着去。

“你这死丫头，我让你闯祸我让你闯祸！那宋家也是你能想的，宋家也是你能得罪的，没点眼力见儿。你哥哥还要考秀才，宋家是禀生，他们不给你哥担保，你哥怎么考？怎么考！”王氏气得破口大骂。

等儿子回来，她可怎么交代！

王氏捞起笤帚便朝秦欢身上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