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青橘兴致恹恹地到了电视台，刚进门她就看见来送自己老婆苏雨樱上班的男人。那人站的太远，背对着青橘。

青橘抬了抬眼镜，然后瞥见了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灰色外套。

和詹杭的一模一样，除了颜色。

青橘微微一愣，詹杭是怎么知道她谎称衣服是她哥哥的事情似乎已经浮出水面了。

是曹楷。

因为那天晚上的不欢而散，青橘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詹杭了。

1月16日那天，苏雨樱的电话突然响了。

然后整个办公室只能听见苏雨樱的声音：“什么？！”

“你说真的？”

“好好好，我马上把这件事报告给台长，我们这边马上过来。”

说完这话，苏雨樱立刻挂断了电话，见她神色凝重，办公室的同事纷纷围了上来，问：“雨樱，怎么了？”

苏雨樱没理会众人，只是推开椅子，赶紧拿起内线电话给台长那边打了过去。

然后在一众围观的人中间，苏雨樱终于开口了：“台长，疑似109男尸的头颅找到了。”

“对，刚才接到的电话。”

“说是十分钟以前被发现六医院的蓄水池里有一个脑袋。”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的众人纷纷吸了一口凉气。

天……六医院的蓄水池里。

距离109男尸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周了，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六医院所有的医患喝的用的水都是泡过这颗头颅的……

青橘不敢想象，她还在震惊这件事的时候旁边的同事已经围成一团讨论起这件事来。

甚至有人已经打开青城的舆论热点监控平台，在上面搜索最新爆出来的画面。

田玲则是起身，一脸严肃地叫上了刚休完陪产假的记者部主任潘华以及其他几个部门的主任去了会议室。

几人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潘华从会议室出来后就叫上了苏雨樱、赵景城等人快速赶往现场。

几人一脸严肃地离开，未过片刻，青橘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潘华打过来的。

青橘刚接起，对方就飞快地说道：“青橘办公室还有没有其他记者在？”

青橘环顾了一眼四周：“没有。”

“好，那你现在带上机器立刻到现场去。”

青橘愣了下，问：“主任，那你们……”

“我们分了两路，一路去了刑警大队，一路去了现场，但现场那边现在没有摄影记者，你赶紧跟过去，别让其他媒体抢了先。”

潘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青橘不敢耽误，立刻戴上摄像机叫上司机开车送自己过去。

她到达现场后，出现场的警察不让她进去，直到里面传来了大林的声音，那人才拉开警戒线把她送了进去。

青橘跟着警察上了二楼的蓄水池，这会儿他们正在抽水打捞头颅。

青橘没看见詹杭，她松了一口气，问了大林一声：“能拍吗？”

大林点头，然后神情一变一脸严肃：“不可以。”

青橘：“……”

那我拍个球。

不对，不能拍你们放我进来干什么？

她正要问自己能拍什么的时候，打捞队的警察突然叫了一声：“捞上来了。”

然后在青橘猝不及防的时候，她看见一颗被泡烂了的脑袋，一颗苍白毫无血色，十分肿胀，带着一些莫名的红色斑点的脑袋，出现在自己跟前。

青橘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耳朵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出轰鸣声。

她想要强迫自己闭眼或者移开视线，但她根本做不到。

她看着那颗已经趋近面目全非的脸，突然间腿脚发软。

青橘感觉头晕目眩，就在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一只手挡住了她的眼睛，然后她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别看。”

声音逐渐唤回了青橘的理智，等她终于回过神来后她才往后退了一步，有些麻木地转头，然后她对上了詹杭的眼睛。

青橘动了动嘴唇，伸手指了指被捞起来的头颅，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看着她这副模样，詹杭知道她是被吓到了，他伸手揉了揉青橘的脑袋，然后转头：“谁放她进来的。”

青橘颤抖着身体，她愣了两秒，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她挣脱詹杭的手。

“詹警官，这是109男尸的脑袋吗？这段时间六医院的饮水都是来源于此吗？你们是否已经确认了死者身份，还……”

“这么快就恢复了？”

詹杭收手，看着她还在发抖的胳膊。

“吴子林带青记者出去。”

青橘明显不悦：“詹警官，民众需要真相！”

詹杭突然冷笑，声音刺耳：“真相？什么是真相？青记者？你确定你此行目的是为了给民众真相？我们作为警察自然会给死者交代，给群众一个真相，而不是在案件还在侦查过程中为了一己私利，发布误导舆论的声音。”

“青记者，民众需要的是一个好记者，但眼下看来，你的职业素养似乎不够。”

青橘脸色难看，问：“你什么意思？”

詹杭冷笑：“意思就是，你不配做一个记者。你现在的行为不仅是妨碍了公务，还是在博眼球。”

青橘咬牙：“詹警官，我们是官媒，请你慎言。”

詹杭居高临下，看着她强撑着的样子，丝毫不留情面：“官媒？你还知道你们是官媒？官媒的作用是什么？是案件还在侦查过程中制造话题，造成社会惶恐？还是为了一己私利？没记错的话，青记者这个月似乎还有两条外宣没有完成？”

这话一出，青橘那些想好的辩驳此刻像一根刺一样卡在了喉咙里面。

她双脚颤抖，脸颊不断发烫。

她本以为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骗过了所有人，甚至骗过了她自己。

她告诉自己她是热爱这份职业的，她出现在这里就是要将109事件的真相公之于众，可她到底还是藏了一些侥幸心理。

可她发誓，那些龌龊的思想真的只是一闪而过。

她确实还差着两条外宣任务没有完成，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詹杭要说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

她不敢抬头，那些人要怎么看她？她甚至觉得背后吴子林和戴晓宇投过来的目光已经多了几分鄙视。

詹杭的话就像是一把刀直直地扎在青橘的心上，刺得她浑身疼。

青橘抿了抿唇，双手紧紧地抓住手上的摄像机，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感，抬头一字一顿说道：“对……不起。”

詹杭见她的样子，沉默许久没有再说，然后转头朝着法医走去。

吴子林见眼前场景，终于在戴晓宇的示意下上前带走了青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