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前一天。

高芸亲自带着卫嵘跑借调手续的时候，王锴王主任在挨骂。

挨他堂叔王洪达的骂。

王洪达可不是高婧那种温文尔雅的知性美女，他是典型的“下里巴人”，从基层一步步打拼上来的，而且因为常年在久安工作，身上沾染着太多的“草莽气息”。

总之一句话，王书记脾气暴躁。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逮谁都是一顿臭骂。

关系越亲近，骂得越狠。

王锴在他家客厅，被足足训了半个小时，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连自己都管不住，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

“你不但是个废物，而且没脑子……”

你没听错，王书记暴怒起来，什么话都能骂得出口。

就算对自己的亲堂侄，张嘴也是脏话！

“在纪委办公大楼动手打人，还被那么多人看到，你是猪吗？”

“是他先动手的……”

好不容易，王公子逮到机会，辩解了一句。

“是他先动手的？你哄鬼呢？他敢在纪委先动手打你？”

谁知这一句不辩解还好，话一出口，更加引起王洪达的暴怒。

在他想来，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王锴完全就是在狡辩。

谁那么大胆子，敢在纪委办公大楼动手打他王洪达的侄儿？更不用说卫嵘只是个借调人员，王锴正儿八经是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的副主任，卫嵘的顶头上司。

“六叔，真是他先动手的……”

这一下把王公子委屈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您怎么就不相信呢？

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六叔！

王洪达微微一愣，突然就不发火了，只是冷冷地盯着他，问道：“真是他先动手的？你把当时的情况，好好跟我说一下！”

这就是王洪达和王锴的不同之处，虽然都很混账，但王洪达的敏感性，甩王锴十七八条街都不止。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立马就让他察觉出不对来。

王公子这下来劲了，添油加醋的将小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自己侮辱卫嵘的那番话，自然是简化到了极点，一笔带过。

这本来就不是重点好吗！

重点是这混账东西，他竟然敢先动手打我。

六叔你一定要为我做主，狠狠收拾他！

王洪达又仔细询问了后边的情况，略一沉吟，突然长长舒了口气，鄙夷地看着自己的侄儿，惋惜地说道：“换一下就好了……”

“六叔，什么，什么换一下？”

王锴有点慌了。

这话他虽然听不明白，但怎么都觉得不是啥好话呢？

“换他是我侄儿就好了，你这个蠢猪！”

王洪达再次爆发，指着王锴的鼻子骂。

“人家那是什么脑子，你又是什么脑子？你比猪还蠢！”

王锴目瞪口呆，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比猪还蠢了？

六叔，你不要人身攻击好吗？

我也是要面子的……

“你这个蠢货，你还想不明白吗？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激怒你，故意把你们引到外边，大庭广众之下，让你们几个人一起打他，他偏不还手。这分明就是向高婧诉苦啊！”

“让高婧亲眼看到，他为了高婧，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高婧是个女人啊，女人哪有不心软的？”

“现在人家可不就抱上大腿了吗？”

“你呢，你等着挨处分！”

王洪达指着他的鼻尖，呼呼喘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他先动手的……”

王公子委屈得眼泪直流。

这都叫什么事啊！

明明是自己吃了哑巴亏，偏偏还要挨处分。

“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先动手的？谁看见了？”

见了这个窝囊样子，王洪达恨不得一巴掌扇他脸上。

“高婧为了这个事，直接向老杨汇报了。老杨当场就给我还有李华峰都打了电话，你以为这个处分，你还能跑得掉吗？”

所谓老杨，指的就是市委书记杨峰。

也就是在自己家里，王洪达才会这么随意，要是在常委楼办公室，王洪达还是会注意一下的。

王锴除了在心里问候了卫嵘祖宗十八代所有女性之外，也无话可说。

高婧下定决心要为卫嵘主持公道，又占了理，他这个处分，确实跑不掉。

“老子跟他们没完……”

憋了半晌，王公子恶狠狠地叫道。

“是吗？你还有什么招啊？”

王洪达讥讽地看着他。

“有！”

王公子瞬间又恢复了“精明能干”的模样，一脸的阴险。

王洪达这回倒也没再骂他。

他知道自己这个堂侄其实并不是个草包，这回是大意了，没将卫嵘放在眼里，才吃了个哑巴亏，肚子里，其实还是有些坏水的。

“她高婧不要以为拿回了那些材料，就能万事大吉，稳稳地当上久安的市长。没那么容易！”

“那五十万的事，她怎么也说不清楚！”

“屁！”

王洪达不屑地骂道。

“还以为你真有什么高招呢。那五十万，她说不清，你们纪委，照样找不到过硬的证据。”

那么巧合的事，真以为省里那些领导好哄吗？

纪委找不到高婧受贿的过硬证据，单单凭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五十万和一封匿名举报信，是定不了罪的。

“那就从工业园那边下手，从吕正刚身上下手。”

“高婧那个女人，肯定和吕正刚有一腿！”

王洪达骂道：“你亲眼看见了，你有证据？”

王锴就笑了，阴阴地说道：“六叔，这种事，有没有证据很重要吗？只要我们把话传出去，大家都津津乐道就行。”

“吕正刚本来就是她引进来的嘛，什么全市最大的电解铝企业，投资两个亿。要说他俩没一点关系，谁信？”

“她高婧不就是拿这个当政绩嘛？”

“我们就给她搅黄了，看她怎么当上市长！”

王锴脸上肌肉扭曲，恶狠狠地说道。

王洪达的双眼微微眯缝起来，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