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陆杰的母亲有间歇性精神病，长期住院治疗。

早在一个月前，陆杰就拜托柳纯去续交明年的费用。

可就在刚才，医院打电话提示续费。

说明柳纯根本就没办这事儿。

陆杰每月发薪水都上交，现在身上只剩不到一千块。

几万的费用，让他去哪里找？

思忖再三，陆杰驱车回了公司，直接去找老板借钱。

他是业务骨干，这个面子老板应该能给。

老板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热情得招呼陆杰坐下喝茶。

但是陆杰此刻心急火燎，根本没有心情。

“李总，我算了算上个月业绩，工资加提成应该在三万左右，就当是我提前发薪水吧。”陆杰道。

“没有问题！”李总笑眯眯得答应。

陆杰长出一口气。

这就是一起打拼的情谊啊。

李总拉开抽屉，将一份材料推到陆杰面前：“这个，麻烦你签了。“

陆杰拿起材料，笑容僵在脸上。

“解除合同？”陆杰十分意外，“为什么？”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份材料竟然是解除劳动合同协议。

“唉......”李总揉揉鼻梁，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陆杰意识到了某种可能，他试探得问道：“是致胜光电的柳家人？”

李总叹息一声：“你也别猜了。该给你的我都给，咱们也算有始有终。”

陆杰心头堵得难受。

老婆出轨，儿子是人家的。

现在连工作也没了。

“柳纯，我是挖了你家祖坟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

陆杰怒火狂升。

“好，我签。”陆杰咬牙道。

看着他签了字，李总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递给他一个信封。

陆杰从信封口往里看了一眼，点点头：“谢谢李总。”

看着陆杰离开，李总抓起座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去做了，希望您能遵守约定。”

挂断电话后，李总瘫在椅子里，双眼无神。

谁能想到，有人拿他和情人幽会的照片当威胁，让他解雇陆杰。

李总别无选择。

......

路上，陆杰死死抓住方向盘，眼神凶狠。

男人的事业和家庭，都是顶顶重要的。

现在家没了，事业又换了母亲的治疗费。

代价巨大。

“柳纯，你以为这样我就认了？”陆杰冷笑。

走着瞧！

精神病院位于上海近郊，集疗养医疗于一体。

周围林木环绕，环境优雅。

拐进停车场，树影斑驳在挡风玻璃上，陆杰心绪杂乱。

和母亲相处的岁月中，他并没有体会到多少母爱。

更多的是被母亲支配的恐惧。

有时候陆杰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否则，为何她对待自己如此苛刻、挑剔、冷淡且严厉？

包括他学八极拳，都是因为母亲。

那是初中的某天，陆杰被校外混混打得鼻青脸肿。

母亲问明经过后，没有丝毫安慰，而是直接带他去拜了一位八极拳师傅。

年少的陆杰并不知道拜一位真正的师傅意味着什么。

当时，母亲脸色平静，语气淡漠得说了六个字：“学会了打回去！”

从那天开始，母亲陆曼音陪着陆杰去学拳。

冷漠得看着他在拳馆里被师傅和师兄们蹂躏。

冷漠得看着他每天筋疲力尽得从拳馆回家。

冷漠得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强壮起来。

冷漠得看着他的拳头一点点强悍起来。

她注视着儿子的每一步，如同一头监督孩子捕食的雌虎。

两个月后，她带着陆杰找到那群混混。

这是第一次上门挑战。

结果毫无意外，陆杰再次被揍趴下。

母亲冷冷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没死就起来。”

回家之后，母亲为他处理了伤势，第二天继续学拳。

在陆杰的记忆中，母亲似乎没有怜悯这种情绪，每天告诉他的真相就是——你死我活。

放在现在，母亲可比所谓“虎妈”恐怖一万倍。

就这样，每两个月母亲都带着陆杰上门挑战。

同时她告诫陆杰，有十分力，藏三分用七分。适当麻痹对手，才能获得超出想象的战利品。

第五次挑战，陆杰故意输掉。

第六次，他直接大招全开，将混混头目的腿打断。

彻底震慑对方，了结了这次恩怨

也从那一天开始，母亲让陆杰保证，一边练拳一边不要用拳。

陆杰问母亲什么时候可以用拳。

母亲说，不用拳就死，那就用。

整个成长过程中，母亲就像一片厚重的乌云，始终笼罩着陆杰。

压迫着他前进。

她冷漠的语气就是一道道符咒。

任何时候听到，陆杰都会心惊肉跳。

从漫长的记忆中抽离出来，陆杰有些恍惚。

原来，自己的少年时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那个冷淡冷漠冷血的女人，如今也在精神病院好几年了。

陆杰下了车，紧皱眉头，心绪乱七八糟。

这些年压抑的情绪在柳纯出轨之后被彻底引爆。

“柳纯，你不要欺人太甚。”陆杰低声自语。

此刻，后方传来一声呼唤。

“陆杰！”

陆杰下意识回头，一记重拳瞬间轰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