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个副主任能有求于一个正职主任，必然是权利所达不到的。

通过仓库的事情，李跃进大概判断出来，苏援朝在供销社的职能偏向于人事上的调度和一些主要货物运送的调度。

这货物运送调度上的事情，李跃进不觉得以一个副主任的面子有人会为难他。

既然贾建军这样着急向李跃进送好处，就说明贾建军有求于苏援朝的事情正好在他的职务之外，所以记着向苏援朝卖人情。

第一份人情，贾建军出面帮着李跃进解围，女售货员的道歉，李跃进已经接受，也就证明第一份人情已经欠下。

这第二份人情，就是凡是李跃进看过的东西，在两人身后，都有一个穿着藏青色工服的男子帮他买下。

第三份人情便是试探，自行车票只是个试探，李跃进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苏援朝初来乍到，对于榆中县供销社的事情和人并不熟悉，不然也就不会出现一个主任亲自去县委送文件这种跑腿的事情，跟不会被一个监事长的外甥库管员给为难。

看着贾建军拿出来的自行车票，李跃进知道眼前的贾建军是个真小人，要不然不会卖人情卖到自己身上来。

思前想后李跃进看着贾建军问道：

“贾主任，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事您直说，只要不是犯错误，我都能帮你拍板答应。”

李跃进挑明了话，贾建军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儿子现在是这儿的售货员，这小子看着人家开汽车威风，非要嚷着去当司机，本来自行车票就是给他准备的，现在他要当司机也用不上了。”

权衡利弊，在贾建军期待的眼神中，沉吟良久的李跃进道：

“这事情对于苏大哥来说就是签个字的事情，我就可以答应，但是人情这东西我相信贾主任也明白。”

看着李跃进的眼神，贾建军立马指着自行车道：

“小兄弟你是苏主任的亲戚，这自行车就当是我这当长辈的给你的见面礼。”

李跃进点头，苏援朝的性格过于耿直，刚毅的他并不适合在榆中县城供销社这样复杂的地方工作，目前的他急需一个能帮他在供销社说话的伙伴，贾建军在李跃进看来就是最好的人选。

李跃进瞅着贾建军谢道：

“长者赐，不敢不收，贾叔，我哥这人有点性子直，还望您以后多帮衬着点。”

聪明人的交流往往就在一两句话之间，人精贾建军立马明白李跃进的意思，三角眼笑得差点倒过来。

贾建军朝着身后穿着工服的青年喊道：

“贾东辉，你过来帮小兄弟把自行车和发票也拿出来。”

穿着藏青色工服的贾东辉正是贾建军的儿子。

三两步跑过来的贾东辉把自行车从货柜上取下，接着又在前台让刚才吃瘪的张彩凤弄好发票。

将一应票据弄好，推着自行车的李跃进在供销社门口对贾建军道：

“贾叔，苏大哥估摸着下午回来，你将我的原话转告他，就说是李跃进说的，他自然就会懂。”

贾建军点头，看着要走的李跃进，他对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乡下少年越发地佩服。

看着李跃进，贾建军挽留道：

“跃进，眼瞅着太阳下山了，要不要跟叔去国营饭店吃个饭再回去。”

李跃进摇头道：

“贾叔，这太阳就要下山了，我要是再不回去，就得困在县城了，我这一没介绍信，二没证明，到时候被巡逻的警察给带走就不好解释了。”

贾建军点头，这介绍信和证明确实是个难事，他也没有办法解决，就道：

“跃进，下次来城里玩，可一定要告诉贾叔，到时候咱们去下馆子。”

夕阳西下，远处的少年骑着自行车根本不像是第一次骑自行车。

落日的光辉下自行车渐行渐远。

回神的贾建军看着身边的儿子和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李跃进一对比，心里不由得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来。

差不多的年纪，贾东辉整天靠着自己的关系在混吃等死惹是生非。

不明所以的贾东辉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父亲问道：

“爸你为什么给那么个乡下穷小子，又是买自行车又是送东西的？”

看着不争气的儿子，面色不善的贾建军骂道：

“小王八蛋，还不是你不争气，同样的年纪，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这么多年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骂完的贾建军离去，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得贾东辉不明所以。

榆中县城外，李跃进停好自行车，等待卷烟厂运输汽车的途中不由得计算起自己这趟进县城的收获。

临出门加上二伯给的十五块钱，他带了二十块钱出门。

罐头厂门口摆摊，除去成本净利润十七块钱，加上他出门带的钱，身上一共三十七块钱。

凭借苏援朝的人情，自行车和这些在供销社的东西另算，这些就是李跃进重生两天的收获。

这些收获让李跃进对重生更加期待了起来，他相信，未来，不管是对家人还是白静他都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给他们最好的。

思绪万千，响起的车笛声把他拉回现实。

卷烟厂回青城的运输汽车过来，和周围几个一起搭车的人先后向着打开的车厢靠上去。

李跃进将自行车推到解放大卡车的车厢下，接着取出贾建军给他的白沙烟派给站在一旁的司机道：

“师傅，搭把手。”

司机接过李跃进的白沙烟，看着李跃进的一大堆东西忍不住感叹道：

“小伙子，你这一趟县城没白去，发达了。”

李跃进讪讪一笑，接着随口附和道：

“家里有几个穷亲戚，吃不上饭了，就去找他们讨饭。”

这时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原来是讨口子。”

李跃进也不生气，看着出言嘲讽的男子留着中分，穿着衬衣不由得想起刚开始的自己。

当初的自己就是这么一副样子，活脱脱的盲流。

要不是重生，肯定还是像上一辈子走弯路。

这时候再看见曾经的自己，给李跃进带来更多的还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