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里，张贵妃正躺在床上，她面容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若非胸膛还有着微微的起伏，怕是会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苏凌月在今年宫廷年宴的时候见过张贵妃，张贵妃比韦贵妃稍大一岁，现今还不到四十岁，可此刻躺在床上的女人看着却足足老了十岁。

她还记得宫外人传两位贵妃娘娘的外貌，提起张贵妃，总是有人说她长得不如韦贵妃，可要苏凌月说，张贵妃五官比韦贵妃出彩多了。

韦贵妃的美是用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装饰出来的，张贵妃不爱施脂粉，素颜的面容，出彩的五官更加耐看。

就连此刻病重的她，也颇有几分病美人的样子。

“娘娘睡着了。”

李嬷嬷在旁边轻轻说了一句，脸上有两道泪痕。

“我给贵妃娘娘把个脉吧。”

苏凌月走上前。

一旁的李嬷嬷却悄悄握紧手里的匕首。

她依然不相信苏凌月，所以但凡苏凌月有任何异动，她都绝对不会留情。

苏凌月坐到床边抓起张贵妃的手开始把脉。

刚号到张贵妃的脉象，苏凌月便皱起了眉头。

张贵妃脉象强而有力，流走的很快，怎么会这么虚弱？

她把袖袋里的银针拿出来，李嬷嬷一看到她拿出银针，再也站不住了，她挥着手里的匕首就往苏凌月背后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苏凌月就跟背后长眼睛似的往旁边一闪。

李嬷嬷刺了个空。

“李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贵妃娘娘好了？”

“你哪里是要救娘娘，你根本就是要害娘娘。”

苏凌月看了一眼手里的银针，知道李嬷嬷这是误会了，看在她护主心切的份上，她也不跟她多计较了。

“这银针是治病用的。”

她淡淡解释了一句。

说话间，她的银针已扎了下去。

李嬷嬷还想再说什么，昏睡中的张贵妃却突然睁开眼。

她虚弱道：“李嬷嬷，不可胡来。”

“娘娘，您醒了！”

李嬷嬷一看到张贵妃，眼里只剩下担忧。

“让苏姑娘在这里给本宫治病，你退下吧。”

“可是娘娘……”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李嬷嬷见张贵妃脸色有些冷下来，终没再说什么，只是临走之前还不忘给苏凌月一个警告的眼神。

“是本宫管教不力，叫苏姑娘受惊了。”

张贵妃虽然虚弱，但气势却一点不弱。

比起喜欢以柔弱形象示人的人韦贵妃，张贵妃给人的感觉一直很强硬。

也正是因为她的强硬，所以两个贵妃之中，她一直不如韦贵妃受宠。

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强硬的女人。

“无碍，贵妃娘娘既然选择相信我，让我给你治病，我也希望娘娘能对我坦白几句。”

张贵妃半合的眼皮撑开了一些，她打量着苏凌月，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笑。

“你与本宫想象中的很不同。”

“今日的重点是娘娘的病，而不是我。”

“倒是有点意思。”

张贵妃又笑了，“你知道本宫得的是什么病？”

“我觉得娘娘比我更清楚。”

张贵妃又深深看了苏凌月一眼，“本宫记得你与九公主是好友。”

“娘娘觉得九公主当我是好友？”

苏凌月又是一句反问。

“方才你说想让本宫对你坦白，你想让本宫坦白什么？”

听到这句话，苏凌月知道张贵妃对自己的试探这是结束了。

事实上，在这件事上，她一直都在冒险。

但凡张贵妃对自己有更多的忌惮，她可能都活不了。

可是她也拿捏住了张贵妃想治病的这一点。

张贵妃有病却不敢找太医治，很明显她的病有隐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一个会医术之人就这么出现了，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相信张贵妃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她不需要张贵妃对她有多信任，她只要张贵妃好好活着，再将韦贵妃打压下去就行了。

“娘娘应该清楚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吧。”

“你不是跟李嬷嬷说过知道本宫生的什么病吗？”

“的确心中有答案，现在需要娘娘给我一个证实。”

“先说说你的猜测。”

苏凌月想到方才施针后号到的脉象，再看看张贵妃这模样，三个字脱口而出：“衰老症。”

话刚落音，苏凌月从张贵妃眼里看到一丝杀意。

苏凌月丝毫不慌，反而再次拿出银针，扎在张贵妃的虎口上。

“我想知道，娘娘的衰老症是不是家族遗传。”

这句话一出，苏凌月看到张贵妃眼里的杀意更甚。

她却丝毫不在意，继续道：“看来是家族遗传了。”

张贵妃什么话都没说，她的反应却给了苏凌月答案。

方才号到张贵妃的脉象时候，她心里便已经有了这个猜测，后面用银针施针想稳住她的脉象，她的脉象却冲破银针的桎梏，继续飞快流走。

这便是衰老症的症状。

这一刻，苏凌月心里不少谜题都被解开了。

为何张贵妃病的这么重却不敢请来太医。

她不是怕自己生病的事被人知道，她怕的是她家族遗传的衰老症被人知道。

若这事被人知道，几乎等于绝了二皇子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

不管二皇子是不是也遗传到这个疾病，都会有人往他身上扣上这顶帽子。

“本宫，真的能信你吗？”

张贵妃突然收起杀意，抬起无力的手搭在苏凌月手上，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气势强硬的张贵妃，她只是一个可怜的生病女人。

“衰老症并非无药可治。”

苏凌月想起上辈子怀孕期间，傅尘为了不让她总是回娘家，刻意给她找了无数的医书，那时候她除了看医书就是看医书，她几乎看遍了这世上所有的医书。

对于衰老症这种疑难杂症，的确曾经在某本医书上看过。

“当真？”

似乎没想到会从苏凌月口中听到这句话，张贵妃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抓住了她的手。

“当着娘娘的面不敢说谎。”

“可是，为什么？你明明是韦贵妃的人，为何要帮本宫？”

今日让苏凌月来见自己，张贵妃本没抱什么希望，她更多是想看看这小妮子究竟想玩什么把戏，或者是韦贵妃那边又想做什么。

如今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意外收获。

皇上已经不怎么来她这里了，偶尔来也只是坐一坐，韦氏那个女人惯会装傻卖痴，惹的皇上怜爱，她向来不屑于做邀宠姿态。

自从她的衰老症发作后，她更是使计引得皇上每次来看她的时候都意外被其他妃子截走。

她早已不在乎皇上的宠爱，可若长期不与皇上见面，又如何能为她的皇儿说话呢。

她是真的希望苏凌月能治好自己！

“我从来都不是韦贵妃的人。”

苏凌月也是没想到，自己与慕容莲走得近，竟让人给她打上韦贵妃一脉的烙印。

那么父亲呢？苏家呢？

是不是在外人看来，苏家早已靠向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