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王卫东搬了一张条凳，刚坐下就开门见山，“我听说大糕厂四条生产线，已经停了三条了，仅剩的一条还处于半生产状态？”

陈建国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王卫东则道，“我想承包一条生产线！”

陈建国眉头又是一动，诧异地看着他，“承包生产线？”

王卫东点头，“是啊，现在反正生产线也都停着，不如承包给我来做！”

陈建国道，“现在厂里效益是不好，但我们这是国营单位，哪能承包给私人？你找我没用啊，就算我答应你，厂里也不会答应！”

王卫东却说道，“那些机器放着也产生不出效益，如果承包给我，每个月我按时给厂子里钱，这不也等于是盘活厂子么？只要陈叔您帮我谈下来，除了每个月给厂子的钱，您这边，我也不会忘的！”

陈建国连连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现在全国国营厂就没有承包的先例......而且我们属于食品厂，是要承担食品安全责任的！”

王卫东心中一阵沉吟，是啊，差点忘了！

国企私有化，在1992年才逐渐试点展开。

现在才1990年，就现在而言，的确是有些太超前了。

陈建国见王卫东没吭声，又道，“卫东啊，不是当叔的说你，别想一出是一出！年轻人，还是要脚踏实地！何况，我们厂的效益也是每况日下，叔叔我啥时下岗，都是未知的事，真帮不了你！”

王卫东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既然承包生产线现在不能实现，那何不换下思路。

想着他立刻说道，“陈叔，我有个思路，你看行不行？”

陈建国道，“你先说说看！”

王卫东道，“我自己搞个大糕厂，买你们厂的设备！您帮着我和厂里谈，看看能多少钱拿下，到时候我一样给您介绍费！”

陈建国诧异道，“你要买设备？你知道那是多少钱么？我看你身上能掏出五十块钱就不错了！那些机器，一套下来起码几千上万的。”

是啊，这时代的一万，可是天价啊。

这时候的万元户，就相当于后世的百万、千万富翁似得。

陈建国又说道，“你要是真想干事，叔倒是有个路子，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王卫东立刻道，“愿意啊，只要能挣钱，有什么不愿意的！”

陈建国点头，“我也知道我们厂子效益不行，主要就是大糕的销路问题，你想进厂子肯定没戏，但要只是做个外包的销售员，还是问题不大的，你要是真有本事，帮厂子里把销路打开，到时候，叔叔再帮你在厂里说句话，你想进厂子混个编制也不是什么问题！”

王卫东闻言一阵沉吟，陈建国说的的确是条路子。

不过就目前的大糕，还属于季节性的食品。

而且口味单一，能卖出去的话，大糕厂也不会有今天了。

但王卫东还是问陈建国，“我如果给大糕换包装行不行？”

陈建国也是一阵沉吟，“换包装？换什么包装？”

王卫东解释道，“现在这大糕，无非就是糯米纸一包，外面套个壳子，看上去档次就LOW！而且还是季节性的，现在马上就夏天了，能卖出去就真是见鬼了......”

陈建国诧异地看着王卫东，“档次什么？捞？捞什么？”

王卫东又解释道，“就是落伍，滞后，不前卫，不上档次！”

陈建国不以为然道，“一个大糕而已，还能怎么前卫，怎么上档次？”

王卫东也没解释太多，“陈叔，你就说能不能换包装？”

陈建国沉吟片刻，“只要你能卖出去，包装也不是不可以换......但牌子绝对不能换！”

王卫东连忙道，“行，那我就试试！”

陈建国却说道，“还不行！”

王卫东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陈建国看了一眼院子里正在刷牙的陈亮，“你要是能劝亮子进厂子，你这个外包销售员就能办下来！”

陈建国想把陈亮给弄进大糕厂，混个编制这事，王卫东知道。

在这个时代的人而言，那就是铁饭碗。

即便哪天厂子不行了，那也比普通人要强。

陈亮的耳朵好使，在外面立刻嘟囔道，“我可听着呢，我可不去大糕厂，你自己整天都说厂子随时要黄，我还去做什么？替你见证厂子倒闭的历史时刻啊？”

陈建国一听这话，气得一拍桌子，“你懂个球！就算厂子真倒闭了，你也是国营单位下岗的，到时候补贴待遇一样少不了，你就混吧，看你能混到哪天！”

王卫东心念一动，朝陈亮道，“亮子，怎么和叔叔说话呢？”

陈亮漱完口，开始洗脸，“你们聊你们的事，别搭上我就行！”

陈建国却在抱怨，“这个混球，整天无所事事，也不知道在混什么？等再过几年，还一事无成，看哪家姑娘肯跟你......”

陈亮在院里道，“不跟就不跟呗，到时候我去少林寺出家当和尚去......”

陈建国气的当场就拿起鞋拖朝外面扔过去。

王卫东却道，“陈叔，我可以让亮子去厂子上班，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陈建国眉头一皱，“你能让那小子去上班？”

王卫东道，“我和亮子从小玩到大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说话还是好使的！”

陈建国却一阵犹豫，“什么条件？”

王卫东道，“让亮子负责一条生产线！”

陈建国却说道，“那怎么可能？他才进厂，就让他负责一条生产线？”

王卫东提醒道，“不还有您老么？你在厂子里毕竟是主任，名义上当然是您来负责了，不过实际操作，交给亮子......”

陈建国却皱眉道，“厂子什么效益，我最清楚了，就现在仅剩的生产线，都是半歇状态......”

王卫东则说道，“正如您说的，现在都这样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我们能搞起来呢？您不就是最大的功臣么？您今年才五十不到吧，就不想晋升个厂长什么的？”

陈建国一听这话，顿时眼睛眯了起来。

这句话，王卫东还真说到他心里去了。

他才四十五，当然想着仕途上再进一步了。

好多县里的上级，也都是各个厂子的上级出身。

将来到县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这都是臆想而已，厂子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了。

他看着王卫东道，“大糕是季节性的食品，除了逢年过节，平时根本卖不动，你真能换个包装就卖出去？”

王卫东则说道，“问题应该不大！不过最终还是要从生产线下手，从根子上解决困境！”